可汗之弟赫哲者,素有代之之心,于乱中矢射可汗,竟亡。于是赫哲立,与晨潇定盟约:长城为界,俯首中原,边疆开市,互通有无,相安无事,互不相犯。其时中原内乱数十年,百姓厌战,将士思归,皆善其盟。宣宗许之,其后一年,心悠代帝驻跸绥远,与赫哲可汗结盟,时称“绥远之盟”。此后二十年,北狄与中原无战事。
宣和二十一年腊月,宣宗下退位诏,称践祚以来,德行有亏,失信于天下,不足为帝。心悠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秉箓握符,天命所向。愿效尧典,禅位于心悠。心悠辞之三,宣宗让之三。于是心悠登极,封宣宗凤阳侯,仍奉养宫中,与帝时无异。次年,心悠改国号为昭,改元升平,大赦天下。是为昭明帝。
升平元年三月,晨潇朝京师。昭明帝诏百官法服执笏,迎于路门。帝黄屋左纛,卤簿导护,亲至宣德门待之,携其手共登丹墀,亲为栉沐。时京中官员闻晨潇归,趋而攀附者无数,皆不受。晨潇久在边关,于京中无产业。帝令其居内宫兴庆殿,一应用度皆与帝同。加中书令、太子太师,授护国大都督,封楚王,固辞之,乃止。
居数日,晨潇曰:“御座已犯,求陛下践当日之约。”乃挂印东楼,白衣素冠朝天子,以求致仕。帝怫然不悦,以天下留,不受。时野党物议誉之,以为晨潇品志高洁,以帝得位不正而不仕也。后又有好事者非之,以为晨潇得帝授意,还大权于帝,以保富贵平安。一时私论沸沸,毁誉参半。晨潇皆不在意,终日闭门而已。
其后三日,有侍者传帝旨于晨潇:大隐于朝,静候佳音。晨潇遂以布衣留京师。手多余钱,然性慷慨,常布施周济,不置产业。爱丹青、百戏、杂耍、博弈,有时一掷千金而不改色。常出入宫禁,如归家焉。一小黄门新任,不识晨潇,阻之南薰门外。一老监过而见之,怒曰:“蠢奴!不识此为陛下‘吾家阿云’哉?”遂放行。后晨潇私告帝曰:“不知陛下于宫中如何呼我?不知吾为谁家阿云?”帝笑而不答。
帝践祚四年,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未尝一日罢朝。务民于农桑,薄收赋,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兴民利。其时谢子良为凤阁首辅,霍横扬为鸾台尚书,其次杨世成、洛风、柳如眉、褚玉曦、唐晓涵、宁雨凡等,皆为当世贤才,济世安民,经纬天下,时称“升平八俊”。帝不拘一格,擢而用之。广开言路,屡进恩科,天下德才之士争相来朝,一时人才济济,满堂鸿儒。世人皆谓帝知人善任,聪明英武,为“女中尧舜”。
时晨潇在内廷,见帝勤勉,常夜不能寐,便责之曰:“陛下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岂不惜乎御体?”竟起身,坐凤座,夺朱笔,代帝批敕。中涓皆惊,帝安然自若,枕其袖而眠。其所批之奏书,直抵门下省台,帝不复审。或有以晨潇预政而弹劾者,帝怒而驳之曰:“今天下无事,云将军之功也。朕纵以江山酬之何妨?况批敕乎?”弹劾遂止。后朝中事繁,晨潇便朱笔决之。其用事明智果断,时号“白衣宰相”。
升平四年十月,帝下退位诏,欲还位于凤阳侯之女薛澍。朝野震惊,以为天地将倾,百司奏章汗牛充栋,皆劝帝以天下为重,弗听。其年冬月,帝退居上阳宫,澍听政,皆依前制。明年,河南、山东大旱,澍开义仓赈民,并免二地庸调,民皆颂其仁德。其年五月,帝始禅,称上皇,居东都行宫,晨潇伴其左右。澍即皇帝位于大庆殿前,改元泰丰,是为景帝。
泰丰二年,上皇与晨潇出猎西郊。见一麋鹿,九色斑纹,高若骏马,世所难寻。以为祥瑞,共逐之,快愈闪电,左右纵马难追,遂迷。至此上皇与晨潇不复见于世。或曰其厌倦纷争,隐居江南;或曰其逐鹿而失,乃至于亡;或曰其为碧霞元君接引,已列仙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终难觅其仙踪矣。
后有好事者撰一打油诗赞晨潇曰:“踏雪乘风锦征裙,将军才调更无伦。翰墨文章动天地,妙算虎符惊鬼神。学就北斗八卦阵,功高麟阁石柱臣。忠孝而今归女子,凛烈浩然万古存。”
泰丰七年,云、水事迹鹊起于勾栏瓦舍,然语焉不详。八年,有《云水见闻录》者,辗转于王孙公卿之手,后流传民间,有好事者敷衍成章,刊印册之。不知《见闻录》作者其谁,亦无人能考其真伪。今录之右,言之者无罪而闻之者足戒,抑或增茶余饭后之谈资耳。
泰丰十年,子虚先生录于京师。
——选自《云水见闻录》
番外篇
第95章 隐居江南
“啪”的一声,云晨潇将手中的书册掷在地上,怒得双眉倒竖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写的东西?”转头向身旁的人问道:“悠儿,你可知道这‘子虚先生’是谁?你这太上皇还没退位呢,这人就敢编排你我了?他不知道谤君乃是死罪吗!大胆!可恶!”
一旁的水心悠巧笑倩兮,躬身捡起地上的《云水见闻录》,一手扶了云晨潇的肩膀,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你已罢将多年,怎么还是这般火爆脾气?你以前总说我脾气骄纵,现在倒好,我被那群御史大夫磨得中正平和了,你却每每如炸毛的公鸡一般。”说着调过身去,半嗔半娇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让你领兵。如今净冲我撒气了。你还我当初逆来顺受的云小狗来!”
云晨潇见惹恼了家中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