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唱:“想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名字,当人海涨潮又退潮几次……”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下来,掉在枕头上。
*
唐追醒过来。
拿起手机看时间,七点刚过。
他给周牧野打电话,那边直接关机了。
应该是在飞机上吧,唐追心想。
起床去洗漱,穿好衣服下楼。
早餐已经摆在桌上了,徐萍擦着手说:“我正打算上楼去叫你呢,快坐下吃吧。”
唐追说了声“谢谢”,坐下吃饭。
沉默地吃完,他,说:“萍姨,我去学校了。”
徐萍送他到门口,“不要想别的,就一门心思用在考试上,知道不?”
唐追点头,冲她挥挥手:“萍姨再见。”
徐萍说:“路上当心点。”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八点。
过声扬看看他身后,奇怪地问:“哎,你们家周牧野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唐追低着里掏东西。
见他不吭声,过声扬碰碰他的胳膊:“嘿,问你话呢,哑巴啦?”
唐追顿了顿,声音低落地说:“周牧野他爸妈昨天出事了,他连夜飞伦敦去了。”
“啊?”过声扬惊讶,看唐追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才磕磕巴巴地说:“卧槽,这他妈……也太……偏偏在高考前一天。你……没事吧?”
唐追摇摇头。
过声扬拍拍他的肩,说:“你可千万不能被影响,否则周牧野得难受死。”
唐追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六月七号上午九点,高考准时开始。
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六月八号,上午考理综,下午考英语。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两天。
当这两天过去,再回头去看,觉得一切都像场梦,梦里那些漫长的岁月,遥远得就像上辈子。
结束掉高考的学生们像是渡了一场劫,不管渡劫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亢奋的。
他们欢笑着撕书,撕卷子,纸片像雪一样往楼下落,六月的雪。
教导主任站在楼下嘶吼,但毫不顶用。
唐追没有参与他们的狂欢。
他定定地坐在座位上,手里攥着手机,等它响起来。
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同学们都走光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昏暗无光的教室里,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陡地亮起来。
周牧野的名字在屏幕山闪烁。
“喂!”铃声还来不及响起来,唐追就立刻接听了,“周牧野,”他的声音在抖,“你在哪儿?”
“我在你身后。”
唐追霍然回头,就见周牧野站在教室后门,笑着朝他摇晃手里的手机。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化作虚无,只有他是真实的,在暗淡的黄昏里闪闪发着光。
唐追朝他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害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似的。
两天来的担心、焦虑、遗憾全部化成眼泪,从他的眼睛流出来,落在周牧野的皮肤上。
“才两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啊?”周牧野笑着,声音却染上哽咽。
唐追在他怀里使劲点头,“我很想你,我特别特别想你。”
周牧野紧紧地抱着他:“我也想你,想得发疯。”
唐追擦擦眼泪,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说:“你怎么回来了?你爸妈……没事吧?”
周牧野没有回答,只是牵住他的手,说:“追追,跟我去个地方。”
唐追跟着他走:“去哪儿?”
周牧野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校门口,上了摩托车,唐追搂着周牧野的腰,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驶进夜色里。
终点是t市第一人民医院。
唐追心里满是疑问,但他没问,因为他知道答案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周牧野带着他进了医院,坐电梯上八楼,最后来到icu病房外。
透过玻璃,唐追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不过头上缠着绷带,看不到脸。
他探询地看向周牧野。
周牧野沉默两秒,说:“病床上躺着的……是你爸爸。”
唐追脑子里轰的一声,耳朵里轰鸣一片,他后退一步,背抵着墙,惊疑不定地说:“你说什么?我……我爸?”
周牧野点头,“不过你别担心,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在icu住几天就能出来。”他顿了顿,“你妈在隔壁病房,情况跟你爸差不多。”
唐追踉跄两步,扶着墙走到隔壁,隔着玻璃向里看,果然看到他妈胡蔼莉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追转向周牧野,声音艰涩地问。
周牧野站在他对面,背靠着墙,头微微垂着,低声说:“那天,你刚去洗澡,你的手机就响了,我接的,打电话的人说,你爸妈一起出了车祸,都有生命危险,让你立刻到医院去。挂了电话,我把那条来电记录删了,让萍姨帮我撒谎,然后赶到医院,交了钱,冒名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手术一直进行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
“不要说了,”唐追捂住耳朵,痛苦地蹲在地上,“不要说了……”
周牧野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捧住唐追的脸,柔声安慰:“追追,手术很成功,你爸妈都没事了,只要住院休养俩月……”
唐追猛地推开他,把他推倒在地上。
“为什么?!”唐追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