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说一次就觉得难受一次,该说话的人不在,这些安慰就像丢进风里的手势,什么也拦不住。他伸手揽住他脖子,一下一下的揉着他的背,他说放啊,算了吧。而那个人坚韧不拔的说下去,仿佛句子累积起来就可以出现什么,直到后来他说得累了,在另一个人的腿上慢慢睡过去。
李其放依稀记得他睡着之前的事,因此他要醒过来的时候迟迟不愿意睁眼。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廖小群那张臭脸,结果发现他是睡在自己房间里,整个房子像是漂白了一层,有一股清洁的味道。脑袋一下子就疼的抽起来,他要死不活的喊了一声。“姐。”
李魁娥手上还带着塑料手套和泡沫,从门口探了个头,问他:“起来了?洗把脸吃饭吧。”“你怎么过来了?”李其放锤着脑袋问他。“昨天想着过来看看你,你不在我就在楼道里等了一会,后来你朋友送你回来,我就进来了。”李魁娥摘了手套坐在床边,板着脸不看李其放,面色不善。
昨晚上楼道里的情形那叫热闹,李其放拉着廖小群高声唱歌,李魁娥看见廖小群和体育老师认定是他们这些不正经的朋友带坏了李其放,摔着包把他们都赶下去。李其放喊着你上哪去?我跟你一起!抬脚就要往楼梯下面扑,李魁娥死拽活拽才把他弄回屋子里,摆上床他就睡死了。
李魁娥会想起来看他,是因为元宵时候海生回学校,顺便带了她自己包的元宵给李其放,算是姐弟两个和解的意思。李其放等他放完东西往外赶他,海生说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找陈初玩,陈初呢?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其放提着海生就扔出去了。李魁娥听说李其放跟那个小男孩分了,琢磨了几天,还是自己过来看看他。
“其放,”李魁娥仔细又想了想,劝他:“走了就走了吧。从今后好好过日子,好好找个人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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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其放坐起来,他没听进去李魁娥说什么,忙着自己想事。昨天晚上的事一点点回到脑子里,除了丢死人的爱情宣言,他似乎还干了点别的。后来他从裤子里摸出来一张纸,横竖看了半天。
“这回事有过一次就算了,你这么大人了,别老不定心。姐帮你看了一个,下星期找一天去见个面,先看看行不行。”李魁娥絮絮叨叨的说下去。李其放也不出声,站起来往卫生间去洗漱,李魁娥跟着他,给他递毛巾拿牙刷,一边继续说。李其放抬头看看镜子,仔细整好头发,掉头又回卧室,拽开衣柜门往下拿衣服。
“还没定日子呢,你现在急着挑什么衣服?”李魁娥问他。李其放把她推出去,再打开门已经从上到下换了一身,手里还提着个箱子。他拉开抽屉往箱子里装零碎东西,然后走到门口穿衣镜跟前照照,大衣、围巾、鞋,全套出门的行头齐齐整整。李其放对着镜子裂开嘴笑了一下,除了宿醉导致的眼晕,基本有模有样,精神气见得了人。最后他又拿出那张纸看看,抬头跟李魁娥笑着交代了一句。“姐,我出门一趟。”
“往哪去?你干吗去?”李魁娥追到门口,拽着箱子不让他走。“好地方。”李其放还是笑,指指房间跟她说:“姐,你要是不忙着走就给我看房子啊,备用钥匙在那个抽屉里。”李魁娥不撒手,李其放拿着她手,慢慢拉下来。“姐,你也是知道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心了,说放下就放下了?”
李魁娥当然是知道的,她离婚前闹了那么些年,离婚后一个人过那么些年,一天天算下来都是放不下的心思,放不下的脾气。她不是不明白那些心思,她就是不明白李其放用了心思的对象,怎么就不能跟别人一样?“你就玩吧!你就玩吧!”李魁娥生气,可是提不起怒气来。她看着李其放,他还是跟她笑,从小他就是自己拿主意,好事坏事都不跟自己商量,长大了更是管不着他什么,除了帮他扫扫房子。李魁娥觉得说不出的生分,她一直自豪的弟弟,他喜欢个男的,可是自己怎么也拦不住的了。
“姐,那我走了。”李其放展开胳膊抱住她,大病了一场之后她肩膀瘦得一抱一把骨头。李其放说:“回来给你带野山参,等着啊。”
李其放大步往楼下奔去,步履坚定,周身轻快。那种下定了决心的轻松,带着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气势,陪着他勇往而前。他兜里揣着廖小群给的纸条,那上面是一个电话,一个地址,一行字。
那天李其放大醉之后终于实施了构思数次胎死腹中的计划,他拽着廖小群,强行命令他找山羊胡子,廖小群只有他本地的号码,后来从号码本里翻出来他东北家里的号,拨了半天,跟家里老人对喊了半天,问出来手机。山羊胡子接到廖小群电话,欣喜万分的跟他叙旧,被他劈头一顿骂,把对李其放的火全转移了,最后才想起来问元虎的号码。中间的过程实在太过漫长,还没问到李其放就趴廖小群腿上睡过去了。他隐约记得廖小群推着他喊猪,你听见没有,他在!他回去了!
李其放又看了一遍纸条,号码是元虎的,地址就具体到城区,去了只能先跟元虎打打交道了。下面一行字又有两种字体,廖小群写着:去吧,王八蛋王子!体育老师括号补充: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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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机场迎面就被一阵寒风吹了个透凉,同在北方,家里那边的冷一下子就显得温和起来。李其放收紧衣领,只觉得风刮大腿,露在外面的皮肤冷得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