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再想起,伴随着主人自仰卧之姿半坐起身,单薄肩头上衣衫掩了一半,也露出一片祥云样的纹路花绣,“身上刺个花儿,衣裳掩严实些也罢了,连头发也蓄出来,你是要如何向寺里交代?”
“领百十戒棍便是。”他将手中那缕黑发放下,抬手沿着那人鬓边轻轻理顺,末了在他脸颊上轻抚一阵,又滑下去在下巴上一阵拿捏,“终究是破了戒总要罚的不是?以后还要继续破,就蓄上头发,每长一寸,领一百戒棍。”
“合着是仗着打不死你,皮糙肉厚,金刚不坏。”那声音这回听来更是戏谑,却含了满满的笑意,腻在耳边,与他甚是亲密。
“可不是没法子么?”他低头凑过去,鼻尖在与他相聚半寸之处停住,“免得你心疼。”
“我心疼你家佛祖。”那人也不躲闪,目光自他眉宇之间落入眼中,又向下落在鼻尖、唇角,“普渡众生辛苦,还偏偏收你这么个孽障。”
“我佛慈悲。”他低喃一声,埋首过去将那人唇齿掳入口中。
九无颜
口中一番灵舌辗转,道空只觉温凉滑软,周身舒畅泰然,丹田阵阵热意翻腾,全道不明是怎生滋味。但又偏偏熟悉莫名,像是无比久远的记忆,却如同刻入骨髓一般,令他气血阵阵翻腾,食髓知味。
好容易将那人唇齿放开,他已然将人抱了满怀。赤裸的胸膛相抵,他能清晰感到对方的心跳与自己一般飞快,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几乎每一下都响在彼此心上。
他忽然很想看清那人的样子,于是探手勾起他的下巴。入眼是一双浓眉并着狭长鹰目,眉梢与眼角都略有些下垂,若是平时看来,很有几分戾气阴霾,但此时眼波流转、眼角微微泛红,却是说不出的fēng_liú韵致。
那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模样。道空紧紧看着他,心底有个名字浮将上来,却不知被什么压在舌底,总到不了嘴边。他心中不觉气恼非常,索性也懒得开口,打横将人抱起来跃下屋顶,熟门熟路地入了厢房。
那房中四面纱帘垂坠,里头一桌一几的布置摆设倒与那日的琴暖阁有几分相似。再向内有一展屏风,面上绘着一幅月里青莲,顶上热气缭绕。
怀中那人见状一笑,松开一直勾住他的脖子手就要下来:“月影总是最知我心。”他却稍一施力反而抱得更紧,在他颊上轻啄一口道:“又怎知不是为我准备的?”
那人闻言不置可否,由着他将自己抱入屏风,三两下扯下半解衣衫,连同自己一起泡入盛满热水的浴桶之中,不消片刻就被热水熏红了皮肤。他身上的祥云纹路由此更显清晰,道空见状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人抱过来,正欲再一番耳鬓厮磨,胸中却忽来一阵剧痛,伴着一阵刺骨冷风自头顶吹过,惊地他蓦然睁开双眼。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但顶上月光清朗,道空稍眨了眨眼睛视线便复清明。却未曾想这视线清明的一瞬间,第一眼看见的竟是楚云风!而他二人身处之地,似乎是三清山中的一眼温泉,周围花繁锦簇,在这一片雪山之中极为难得。
他二人身上俱都衣衫半解,道空自觉肩臂上伤口已经包扎,双肋为楚云风双掌所抵,丹田之内正有外力徐徐注入,竟是楚云风在为他推功过体!他心下不由一阵讶然,怎样也想不透楚云风为何竟会在此,又是如何救的他。
于是忍不住抬眼向楚云风看过去,道空见他双目紧闭并未察觉,便不自觉将他细细打量。幽幽月光之下,他的五官并不十分清楚,但道空却不知为何只觉得每一处线条都如在眼前一般清晰。他觉得他的相貌很难用某个词语准确地形容——英挺、标致、俊美、漂亮等等都不合适。乍看之下,或许是他不够英挺、不够标致、不够俊美、不够漂亮,但细品起来,却其实是这所有的词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形容出他的三分情致四分风骨,还有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fēng_liú。
道空只觉自己似乎着了魔,目光自从向楚云风深看过去,就再也别不开眼。他的眉眼轮廓,甚至连脸上的半片断玉都能令他目不转睛,再向下是修长的颈项与半解的衣衫下隐约露出的祥云刺青。
那是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花绣纹路!
道空神思越渐清明,心中疑问便越渐清晰:那究竟是梦,亦或不是梦?梦中的和尚是他,亦或不是他?与楚云风又究竟是何种渊源?
心中的躁动随之而来,似乎有什么人或事呼之欲出,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狠狠压制着,总探不出头来。他于是下意识地想要求助于楚云风,抬手就要去拍他的肩,指尖却在路过他面上断玉之时不自觉地顿了一顿,轻轻抚上断面。
楚云风正在此时睁开了双眼,目光似清非清,看似锐利却又隐隐藏着些幽怨暧昧,令道空一眼望进去便自沉溺,分不清今夕何夕。道空心中焦躁,手上便自唐突,蓦地将那断玉掀开,露出半边似被十数刀锋细密割裂的脸颊。
楚云风在此时突然收了双掌,不再为道空推功过体,却转而去将那片断玉抢回手中。他似乎立时就要将断玉重新戴回面上,但忽然又顿住了,手中一松任它掉落水中。
道空见状下意识钻入水底去摸,也不顾身上伤口浸水,只一心将那断玉找回来,小心为他重新戴上。却不料楚云风又再一次将那断玉取下,扬手随意一扔,不知丢在了何处。
他动作间目光始终笔直刺向道空,唇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