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都好僵硬。身体在疑惑。彷佛见到辔田的那一瞬间,四肢跪地行动的感觉就
支配了全身。
膝盖隐隐生疼,彷佛眷恋着地面一般发疼。
这是第一次在家里和中庭以外的地方见到辔田。冈也在身旁,就表示应该是在工作中吧。
是不是跟刚才的摄影有什么关联?
那是辔田陌生的一面。
不需要幸生的辔田。
胸口就快窒息了。
好像有根木桩狠狠钊入他的心脏。冲击之大超乎想象。不是早知道会这样吗?对辔田而
言,幸生唯有当狗的时候才有价值。不是身为人类的他,而是当狗的他。
脚步停下了。
两脚停止了前进,拒绝再走路。他好想当场跪下去爬行。
「小幸?」
是娜娜实时帮他踩了煞车。身边的同伴在六本木之丘做出狗的行径,会让她颜面扫地。如果只有幸生一个人,说不定真的会跪下去。
「抱歉……我好像、有点……」
声音不住颤抖,脸也抬不起来。胃部一阵阵地揪痛。
「没关系啦,你脸色真的很不好,今天就回家休息吧,改天我再陪你出来。」
娜娜安慰着幸生,送他到出租车招呼站。
在车上还是很不舒服,司机不时透过后照镜瞄着幸生。可能是担心他吐在车上。
回到公寓,幸生卷着棉被在床上窝了一整天。只把手机摆在枕边,痴痴等待着田所的联
络。
辔田的眼神浮现脑海。
旋即撇开的视线。形同陌路的态度。
当狗比较好。
如果你要的是身为狗的我,那我就当条狗。
所以,快点来找我吧。
我会乖乖听话。命令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我会跪在地上走。要我不准动,我就会一直一直……一动也不动。
「……呵……」
在充满汗臭的毛巾毯中,幸生诡异地笑了。
我一定多少出了毛病,才会一心一意想当条狗。或许不是多少,而是非常不对劲了吧。但这些都不重要。把我害成这样的人是辔田,他有义务负起责任啊。
但是那一天,电话并没有响。
第二天礼拜五还是一样。
幸生把自己锁在公寓内,食不下咽地茫然度日。他唯一挂念的只有手机,连去厕所也舍不得离身。
到了星期六的早上,还是没有电话。
上午十点,幸生爬出被窝。平常这个时间他已经抵达辔田家了。
他洗了个澡,准备外出。
穿上细条纹衬衫和棉裤,打量镜中的自己。眼睛浮肿是因为这几天辗转难眠的缘故。虽然躺在床上,却完全睡不着。每次恍恍惚惚打起盹的时候,总会梦见电话铃响而惊醒。
走出公寓,往车站出发。他想去辔田的家。
ve严禁在未经指名的情况下,擅自前往客人住处。但他实在忍不住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掉。
最好是按下门铃后没人应门。只要人不在,所有问题就解决了。他可以安慰自己,辔田这个礼拜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没有找他。
如果辔田在家——那么一切很可能就此划下休上符。
他并不希望就此结束一切,也不打算摊牌。
只是,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不明究里的情况。他一边祈祷辔田不在家,一边搭着地下铁。
在广尾下了车,走了一小段路。
望见辔田家的那一瞬间,脚步变得好沉重。他想找到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中庭经过大兴土木整顿得井井有条,前庭却只是割割草敷衍了事。老旧的外观依旧不变,
栅栏上爬满了长春藤。
不知花了几分钟才按下门铃。
呆立门前的幸生引来路过行人好奇的张望。经过好几分钟的犹豫,他才把手指伸向门铃。
实际按下去,又花了将近二十秒。
门铃响了。
幸生屏息以待,等待着屋内没有回应。
然而,他的期待落空了,
——哪位?
独特的磁陆嗓音。是辔田的声音。
幸生的心脏陡然加快,渐渐陷入冰冷。
辔田在家。
明明在家,却没有找他来。而幸生明知道不行,还违禁登门造访。
……你在做什么?
门铃装设了监视器。辔田看得见幸生的身影。
你在做什么?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正陷入绝望。
内心承受的冲击令他连话都讲不出来。幸生拖若沉重的脚往后退了一步。他得回家。想知道的事已经得到确认,所以他得回家。
门被打开了。
辔田站在面前,仍是一贯的黑衬衫和黑长裤。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不对,或许有些许
动摇吧,他轻蹙眉头望着幸生。
没事,我要回家了——该动的舌头完全僵硬。他垂下眼睛想冷静心情,视线正好落在地板上的一双鞋。
用蜥蜴皮做成的o鞋……: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辔田穿的奇特款式一映入眼帘,幸生的理性瞬间没了。
他闪过辔田身旁,未经许可就闯进屋内。
大步走到客厅一看,愤怒把脑中轰成一片空白。
阿修……不对,有一条狗在。
有幸生以外的狗在。
上半身赤裸,下面穿着一条灯笼短裤。脖子套着红色项圈,好死不死竟趴在幸生心爱的毛皮地毯上。软木地板上摆着盛了水的盘子,而且是幸生惯用的有着浮雕的美丽骨瓷盘。
太过分了。
简直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