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宫司设下简宴,就弖帝、皇后、瑞王与瑞王妃四人。
几个宫人与内侍在旁伺候斟酒。
没有歌舞,没有奏乐,殿内的气氛沉凝的让人压抑。
元涣没有动箸,静静地坐着,滴水也不沾。
诸葛翾先亲自尝过每一道菜,假意在夸菜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以身试毒。
怕就怕弖帝会在这时候下暗手。
待她尝遍佳肴,过了片刻都没事,这才放心地夹了一些到元涣面前的银盘里。
“看来司房准备的菜色都不合瑞王的胃口。”弖帝开口,讥讽出声。
元涣抬起头,收敛去眼中的冷意,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苦涩淡道:“司房备的这些菜品很是用心了,只是臣妹多年不在宫中进膳,一时不禁念想起了父皇,所以触景伤情顿难食咽。”
弖帝应道:“若不是父皇病的突然,急火攻心难救,朕也还想对父皇多尽尽臣子孝道。”
元涣一挑眉,试探地问:“难道皇上不觉得先帝死得蹊跷吗。”
先帝的死正好是她离开了金国之后的事,任谁都会怀疑到弖帝。
可是她赶回去的时候太晚了,先帝已被敛棺,她想开棺就得冒上不敬罪名,如果又没查出端倪便会被弖帝借机严惩。
“蹊跷?”弖帝面色陡然阴沉下来,腾起怒意,言之凿凿道:“皇宫所有御医在场为证,先帝没中毒,也没任何异状,就是死于急火攻心,瑞王你现在来说蹊跷可是想怀疑朕当年有弑父之举!”
他把话说的直接,也不怕殿内的宫人们听。
“朕还一直想问瑞王父皇当年到底为何突然病倒,而且就在朕出事之后便单独与御书房见了你。莫说你对父皇的死觉得蹊跷,朕对当年所受之遭也觉蹊跷!”
说道这,弖帝的面容阴沉至极,布满阴霾狠厉,眸色染着杀气的血红。自那后,他强忍恨,装作自己还是个男人,还有雄风,借着独宠皇后的方式避开临幸其她妃子,就只有先帝与皇后以及那个死了的御医知晓此事。
元涣眼神深沉如海水,似笑非笑着,大声地回答他的质疑:“当年先帝召本王进御书房,是告诉本王皇上你龙根受损,从此难再延续我皇族血脉,问本王是否要昭告天下重新立储……”
她的话还没说完,弖帝猛地一拍案,勃然大喝道:“元涣,你住口!”
一旁的宫人与内侍听得脸色全部惊变,马上跪在地上捂住耳朵垂着头。
听了不该听的话,他们的命恐怕都得不保了。
元涣不顾弖帝的怒,起身走到殿中,扬首傲然地直视着他,继续说:“先帝有多疼本王,众所皆知。先帝要废储立本王当太子,谁又能说不可?可是本王没有答应先帝,本王念及手足情,父皇这才气恼地病倒。”
“你胡说!”弖帝失控地低吼咆哮。
尽管他嘴上反驳不想承认,心里却是毫不质疑地信了她的话。
元涣,元涣!
他恨不得冲上前掐死她。
她这番言语是在赤/裸/裸地笑话着他,笑话他的帝位都是靠她的怜悯才得到。
而不是他的能力,不是他本该应得。
父皇真是偏心,为什么最宠爱的人一直是她。
为什么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及她。
为什么!
这天下,男子才该是独霸者。
区区个女人根本不该凌驾在男人之上。
偏偏这七国天下,全都乾坤颠倒。
女子不止能入朝参政,还能利用蛊虫生子,学男子一样三妻四妾。
可恨,可恨这偏离人伦常纲的歪风!
第15章 生别离(四)
元涣就是在胡说,一本正经地胡说。
气地弖帝七窍生烟,双眸通红如血,似要张口扑来咬碎她。
“皇上。”诸葛黔听完他们对话,忽出声唤着弖帝,深深一笑,宽慰道:“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您已是天子。”
弖帝怔了怔,神色慢慢从怒意里转变,豁地大笑起来:“是啊,朕现在是天子了,是天子啊!”
诸葛黔拾起朱案上的凤杯,拎着一壶酒,徐徐走下玉阶。
至元涣面前,她把手里的酒递在她眼前,莞尔道:“瑞王,饮下这杯酒,以后就不计前嫌可好。”
元涣呼吸一窒,眼中满是震惊与心痛。
她竟说要她不计过往前嫌?
她是要护着她的夫君与她对衡?
她当真这般的爱元承?
“夺爱之恨,皇后倒是教教本王如何不去在意!”元涣语气瞬间变得冷硬,一伸手,猛地抓住诸葛黔的手腕,晃得她手里的酒杯都差些倒洒出来,沉声又再追问:“黔儿,告诉我,你我那时的缠绵,当真就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吗?”
说无情翻脸,就突然无情翻脸。
究竟为什么呢。
弖帝听闻她的话,脸色刹那骤变得极为难看,五脏六腑都烧着火,双拳紧攥成拳,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你们……你们……”
他说不出口,她们……她们……
她们竟然暗中有过苟且!
诸葛黔仍然镇定,语出淡漠且带着几分厉色:“瑞王府里美妾如云不是很fēng_liú吗,何苦非要惦记着本宫。本宫现在是皇后,是一朝国母,请你分寸一些莫胡言乱语的诋毁本宫,离间本宫与皇上的感情。”
元涣胸口顿然剧颤,不觉红了眼眶。
她说何苦非要惦记着她……
究竟何苦呢。
她现在是地位最尊贵的天下之母。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