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德拉科顺着楼梯,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间特殊的地下室,而孔云,也顺利的站在了孔雍所在的房间前,缓缓的拉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随着木门被拉开,整个房间本身也变得清晰明亮起来,孔云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茶几后的男人,后者闻声也不抬头,自顾自的低着头,往青瓷白底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然后他抬起手,彬彬有礼的将茶水推到了孔云的跟前。

“坐。”

孔云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对面坐了下来,袅袅茶香顺着茶杯向上逸散,慢悠悠的扑入鼻息之间,阳光从大开的木门间爬了进来,在深色的地板上留下明亮的光影。少年眨了下眼睛,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家中。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

他们此刻并不在孔家的大宅内,也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煮茶论道,从对方背弃孔家开始,两人之间就已经不再是往日的叔侄关系。他只想从对方的手下,救下那些罪不至死的人,而孔雍……或许是以他作为突破口,完成对孔家的报复?

孔雍没有说话,孔云也没有主动打破此刻的沉默,虽然不知道英国的魔法对华夏的阵法有没有用,但能多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他一边想着德拉科那边的情况,一边分出注意力,去观察眼前的孔雍。后者却不像他这样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标即将完成,男人此刻看上去更像是全心全意的沉浸在品茶之中一样。

他们沉默了很久,一直到孔雍面前的茶杯见了底,而孔云身前的那杯彻底凉透,男人才缓缓开口: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又认真,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既然你的道心已经糟糕到孔家即使付出代价,也要送你去那个所谓的英国学校,寻找机缘的地步,那么为什么……你还要来这里呢?”

“道心树是不会骗人的,你明明已经对它产生了怀疑,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救这些和你毫无关联的人?”他托着下巴,很感兴趣的看着他:“你真的能够理解他们吗?”

孔雍敏锐的注意到他微微僵了僵的身体,但那只是一瞬,或者说更像是一个错觉一般——

“为什么不能谅解?”孔云反问道:“大多数人原本就只是普通人,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因为能力不足以面对某种危机,所以选择了退缩……难道这样就罪大恶极了吗?”

孔雍定定的凝视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神色中找到什么能够证明对方心口不一的地方,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失败了:没有心口不一,也没有自欺欺人,他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这让他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立刻变得兴趣缺缺起来,他漫不经心的道:“所以你现在来干什么?杀了我,然后拯救那些胆小鬼吗?”

一个孔云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听到过的问题。

和当时面对德拉科时一样,他没有立刻就回答这个问题。

孔雍的目光已经从他的身上移开,转到了桌面上的茶杯上,似乎宁肯对着茶杯发呆,也没兴趣再看他一眼。孔云则始终抬着头,沉默的注视着这个自己血缘上的六叔。

“如果我能够理解他们的退缩,那么我怎么可能不能理解你的仇恨?”

是的。

这才是让他始终耿耿于怀,无法爽快的做出选择和决断的原因。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正确,或错误就能够简单区别开来的,于公,见死不救非仁也,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孔雍杀人,于私,对方终究是他血缘上的六叔,是他父亲的弟弟。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孔雍已然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男人的神情里透出深深的厌烦来,他瞥了孔云一眼,将掌心的茶杯放回了桌面,语气里说不出是嘲弄还是不屑:“是啊,‘理解’、‘宽恕’。”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孔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我抓回去治罪——这就是他们的‘宽恕’啊。”他的视线回望过来,似笑非笑:“看来我的确错怪你了,虽然不知道你的道心为什么会腐烂一半,但你好像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孔家人。”

他的唇角犹然还带着笑,此刻却一寸寸的冰冷的下来。

“看到这座房子顶上的阵法了吗?它叫阴阳生死阵,原本是一种通过转移致命伤口来完成的治疗方法,不过我在它本来的基础上改动了一下,现在它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攻击型阵法——”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角落:“想救他们?那就站在那个阵眼里去吧。”

“只要站到那个阵眼里去,开启阵法,就能完成‘生门’和‘死门’的互换,牺牲自己,拯救别人,或者牺牲别人,拯救自己,这个选择不困难吧?你们孔家不是一向喜欢舍己救人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过来杀了我,只要我死了,阵法的效果也会自然而然的解除。这样你也能达到救人的目的了……”他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顺带一提,这个阵法的选择是双向的,如果打算牺牲别人,或者杀掉我的话,你最好不要犹豫太长时间……我可不能保证,你想要救的那些人,会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你的命。”

*

德拉科顺着楼梯下来的时候,第一个眼就注意到了那颗被嵌入在石门之上的,亮晶晶的红色石头,考虑到东方千奇百怪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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