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相似于陈赵两家掉脑袋那种的罪名,金胡心里有数。
他还算骨头硬,没有让压趴下。但骨子里一层层的酥,一层层的怯,蛛网般的密布成阵,把属于他的老态龙钟渐渐的逼出来。
金财宝从晨光中走过来,见到祖父怔忡,心酸地道:“您又是一夜没睡,祖父,为了我,您要好好保重。”
家里的孙子不止一个,金财宝又咬牙道:“可别再为金丝焦虑,如今这样都是她害的。”
金胡也生金丝的气,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他的心刚硬不起来。见天边霞光出来,绚丽夺目颇似骄傲时的金丝,再想想如今拔毛鸡似的金丝,金胡叹气道:“不为你们,我就不用忧愁了。”
挥一挥手臂:“走,去看看金丝。”
金财宝黑着脸,但搀扶起祖父,来到金丝住的院外。就听到一阵大骂声,金财宝气的停下脚步:“祖父,咱们别管她。”
金丝压根不争气,金胡想到她就神思恍惚。让他听不清楚金丝骂的话,只有内心一阵悲凉上来。
问道:“财宝,金丝又为什么发脾气?”
“骂丫头,打丫头,除去这些,金丝什么也不会!”
金财宝的话音刚落,两个丫头尖声求饶跑出来,金丝握着竹棒追在后面:“敢跑?我要打死你们!”
“够了!”金财宝怒道。
金丝充耳不闻,见到金胡才停下脚步,面容上的凶神恶煞敛去,重新上来一片痴痴怔怔,丢下竹棒垂下面容,双手弄起衣角,低声下气地问道:“祖父,您去京里吗?”
“去京里丢人吗!”金财宝更怒。
金丝呜呜的哭起来:“祖父,夏任尚书他来传圣旨,他看到我撵走银三,他会说我不得体不像个女孩儿,祖父,是您说的,夏大人会在北市住几天,您说送他一些东西,请他不要回京说我不好。可是,他根本没有留在北市,直接回京里去了,祖父,我该怎么办啊……。”
金胡心口堵堵的,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但是孙女儿消瘦如柴,气质杂乱,金胡说不出来。
自从撵走银三,金丝也没过上得意的日子。没有追上夏任大人,对他解释,送他重礼,请夏大人在宫里美言几句,金丝每日每夜活在煎熬之中,生怕尧王殿下看穿她的本性,从此厌烦了她。
她没心思过问家里别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北市的风起云涌。哀哀的,她只为爱慕的那个人。
金财宝气的直哆嗦,全家人现在离要掉脑袋不远,祖父一宿一宿的不睡,就因为金丝选错女婿。金家能把握的人家里,英俊的不计其数,当小倌儿都够资格。她却偏偏挑不能招惹的那个!
跺脚骂道:“回你房里折腾,别出来烦人!”
金丝的怒火龙卷风般的过来,嘶声道:“我死了,你可以多得一分儿家产是不是?”
金财宝松开金胡,抬手就是一巴掌。金丝早有准备,一蹲身子躲过去,捡起竹棒,对着金财宝就敲。
金财宝也避开来,两下里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索性再骂:“三百万两不是钱吗?亏你还好意思对我提家产?”
“我就是花了三百万,也还没有花光我那一份儿呢。我还要花,就要花,你管不着。”金丝与他对骂。
脑海里乱嘈嘈的金胡踉跄了一步,就恢复镇定,他听不下去,也不想劝,一步一步的对着院外走去。
商人们大多勤快,天虽刚明,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出生意理货物,见到金胡走来,打招呼的声音黯淡低沉:“老掌柜的好啊。”
金胡默默的回个眼神,继续走着。
这些人有怪他的意思,金胡不能说不知道。尧王在北市杀人了,传到丹城又加一层意思,谣言尧王在北市对商人们很苛刻。丹城风一般的卷出新说法,这都怪金家不自量力招惹尧王,让他知道北市方圆的商人们不规矩,所以殿下来了,所以殿下杀人了,所以殿下接下来要往丹城来杀人了,大家都跑不掉,大家都怎么办?埋怨金家呗。
都怪他家!
针扎般的眼光落到金胡背上,让金胡的步子更加沉重。金胡一路低着头,直到熟悉的府第出现在眼前。
殷家。
金胡的面上有了挣扎,无数次蠢蠢欲动的想法又一回翻动。如果和殷家联手,把这件祸事应付过去,保存两家的实力,却不见得不可能。
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