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因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做些补偿,这不是楚天磬的本意。
他也考虑过和叶筠说“这是我对你的投资,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天才,以后你会给我百倍千倍甚至更多的回报”,叶筠倒不一定不相信这个话,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楚天磬自己有点担心,万一叶筠未来没有那么牛逼的话,他这么说大话就显得太不商业了,这笔钱就会成为一笔失败的投资,一个过分动用私人感情从而获得失败的典型。
想来想去,把理由定位成“给小佑找的陪读”比较合适,楚天磬宠爱楚天佑也不是新消息了,给楚天佑找一个照顾的人完全是一个好哥哥会做的事,叶筠和楚天佑的关系又不差,与其另外找人,现成的熟人岂不是更合适一些?
虽然想了很多,但在叶筠面前说的时候,楚天磬却只是找了一个非常巧妙的、送他们上学的时间。
楚天磬并不经常接送他们,在车上的时候明明没有人说话,但楚天佑就是非常有眼色地先下了车。楚天磬不知道叶筠有没有感觉到小佑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看叶筠那副波澜不惊、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算他感觉到了,估计也有办法解决,他就不再关心,转而和叶筠说起了这件事。
他没有转头,是看着后视镜和叶筠说话的。叶筠抬着头,在镜子中和他对视,那双动人的丹凤眼在认真的时候显得有些凌厉。
“我明白了。”他微笑着点头,看起来很慎重地向他许诺,“我会好好照看天佑的,你放心好了。”
楚天磬没有问对方要读什么专业,这没什么好问的,他不打算干涉叶筠的学业。结束这段对话以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驾驶座上,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你还小——虽然成年了,但你还小。”楚天磬淡淡地说,“我说这话不是想为你推脱,你要明白,小筠,很多时候你犯的错几乎是不可饶恕的。”
叶筠一下子脸色就白了,白得像是一具失去了所有血液、泡在福尔马林里很久的尸体,那种苍白里面几乎带着一种毫无生命气息的颓废和灰败。
“……你知道了啊。”他轻声说。
“我很早就知道了,非常早就知道了。你的小秘密掩藏得算是很好,但稍微有点经验的私人侦探都可以得出答案。我不得不说你的某些行为简直有一种……非常恶毒的美感。这里的恶毒没有贬义。虽然这是一个贬义词,但我其实几乎在夸奖你了。”楚天磬停顿了一下,他从后视镜上移开视线,没有继续看楚天佑的表情,“排挤、打压、轻视和纵容他们被针对,这些全都是屡见不鲜的手段。但你学会的太早了,小筠,太早了。你不应该这么快使用它们。”
还用的那么好,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天知道他在翻看那些资料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惊讶,那种圆滑的、控制别人的技巧,在此之前,楚天磬还只在商业上看到过。
他自己的生活环境实质上是很安静和友好的,尽管他是个孤儿,但是孤儿院也有好坏之分,他当年有幸是在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基础教育阶段结束之后,他在资助下读完了高中,大学里依靠奖学金和特别补助、自己打一些零工维持生活。
他不靠着自己的身世卖惨,但是从小到大,他遇到的都是很有教养的同学,老师就算不是呕心沥血的良师益友,也绝对认真负责,或多或少地对他投以了特别的关注,周围同情的视线躲躲闪闪的不算少,但几乎没有受到过嘲笑和恶言。
甚至因为特殊之处,他其实是受到照顾的。
对此楚天磬心怀感激。正因为周围人多数都投以了善意,在整个大学期间,他其实是非常愿意相信别人的。他不和人谈心,但是也有很大程度上——相对于现在来说——的坦诚态度。
“我错了,楚大哥。”叶筠说。他好像不知如何是好地停了一会儿,然后询问楚天磬,“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所有因为你的原因转学、休学,或者失去了某个机会的人的名单都在我这里。我会给你发一份详细的信息,包括当年的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的反应,还有事件发生几年之后的消息。有必要的话那些消息会持续到今天。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我只有一个条件。”楚天磬慢慢地说,“我要你确保他们没有继续仇恨你。”
“……您不希望我获取他们的原谅吗?”
“我希望你不要使用任何近似于威逼利诱的技巧。”楚天磬敲打着方向盘,“值得庆幸的是你没有造成任何严重的后果,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他分神想了一会儿张医生,惊讶于他完全不想去管张医生那一摊子事情。也不奇怪,张医生玩的太大了,到他那种程度,善恶观念根本就没用,他已经懂得约束自己,只不过他的约束和常人的约束不是一回事。
他不乐意想得太多,因为叶筠已经给出了回复:“好的,楚大哥。”
“需要钱告诉我,”楚天磬最后说,“但我希望你明白,经济补偿和利诱不是一回事。下车吧。”
车里安静了几秒后门开了,叶筠下了车。他站在路边看着楚天磬,楚天磬没有看他,他一打反向盘,驶离了这里,然后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从小佑的口中得到任何与叶筠相关的消息。
有时候叶筠会发消息要钱,都是一些不大的数额,楚天磬统统都给了,对面没有任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