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人去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不满或愤恨,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他不能强求季枭和自己一样排斥阮家。阮家虽待季枭不怎么样,但还是有养育之恩。
阮家家大业大,物质上定然不会苛待季枭;再者,季枭的存在丝毫不会对阮家直系有任何威胁,并不会有多大的精神创伤。
而阮映辞却不同,他与阮家长辈的矛盾在于阮母,他与阮家同辈的矛盾就是因为当年天一道君收徒之事。
那同辈之人就是阮家家主独女——阮燕虹。
阮映辞忽觉有些愧疚,于是俯身,伸手抹去季枭脸颊的水珠。然而,他却发现指腹微热,泪水?
突然,门口传来响动。
一女子手持软剑,气势冲冲地跃过门槛,却在见到屋内景象的时候愣住了。
季枭蜷缩在床里边。阮映辞要拭去他脸上的水珠,只能俯身往里探,还需用手支撑着身子。这姿势看在外人眼里,宛如安抚小情人的亲密状。
来人正是阮燕虹,她压下方才的盛怒,一脸讽刺道:“我道季枭怎地不在自己房内,原来是被阮真君抓来这里行苟且之事了!!!”
她举剑直指床上的两人,尖锐刻薄地冷笑,“你们这两个狗东西,怎配待在阮家?”
这阮燕虹又在抽哪门子疯?
她的话成功地让阮映辞寒了脸色。他挥袖,一股真气鼓动着袖袍,如箭离弦,直朝她射去。
季枭早在阮燕虹来说话的时候,就骨碌地坐在床上。只见此时,那阮燕虹闪躲,真气逼得她退出门外,而眼前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他错愕地看着阮映辞,睫毛上还滴着的不知是泪珠还是水珠,迷茫中略待委屈,总之十分惹人怜爱。
阮映辞站起来,理了理微褶的衣裳。他表情依旧是清冷淡漠,但眼神却闪着寒光。
他扫了季枭一眼,命令道:“下床!!!”
却见季枭慢吞吞地爬下床,始终低着头。那耳根泛红的模样,不用看也知道季枭此时的表情。
阮映辞忽然有种无力感,这委实太罪恶了!!!
他的声音冰冷无感情,道:“阮燕虹口无遮拦,你脸红什么?”
季枭猛地一抬头,脸颊红晕褪去,渐渐泛白,他抿唇,又低下了头。
这让阮映辞觉得莫名其妙。主角心,海底针!!!
话说那阮映辞和阮燕虹结的梁子,可以追溯到两辈人的身上。
阮母的修为远在阮家家主之上,乃是九阳仙剑门的弟子,享誉钧天城内外。她本可打破阮家传统,成为第一个女家主。
却不想她回到阮家时,已是怀孕之身,未婚先孕,为人所不耻。阮家众长老十分重视此事,且一致同意要压下这个事实。然而纸包不住火,这消息终是传了出去。
当时去追究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阮母当时恰好临盆,生下阮映辞后便魂归西天。
这家主之位的人选不言而喻。
没有人庇护,阮映辞在阮家过得并不好,尤其是在阮燕虹出生后。阮家众仆人两只眼睛看人,厚此薄彼。等阮燕虹长大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而阮燕虹这朵温室里的花,亦是带着毒刺。时常言语讥讽阮映辞是个杂种云云之类的。
两人之间的矛盾爆发,是在天一道君收徒之时。
那年,青鸾派三年一度的招徒大会,阮映辞本是没资格参加的,但他趴在了阮燕虹的马车下,便一直跟到了青鸾派山下。
阮燕虹拿着通行证入了归凤山脚下的那个阵法,但阮映辞只能止步于此。
可反派不甘心,想尽一切办法逃离阮家,来到归凤山脚下,却不得不面临功亏一篑的结局!!!
一个阵法就阻碍了他多年来的谋划,这叫他如何甘心
那道阵法犹如一道无形的墙挡在前面,于是他开始不顾一切地用头撞,用身体撞
幸运地是,当时天一道君恰好路过那处,他见阮映辞十分傻气,想用自己练气的修为闯入阵法,便觉得有趣,也许又是瞧着反派根骨不错,于是破例的带了阮映辞上山。
后来阮映辞自是大放光彩,甚至都通过了阮燕虹没有通过的虚幻结界。
直到拜师大殿,天一道君当众宣布收阮映辞做徒弟时,娇蛮傲慢的大小姐阮燕虹只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到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也来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收到了刺激,于是不分场合,不注礼节地大闹了一场,还扬言要扒了阮映辞那个小杂种的皮。她最终受不了她刚拜的师父苛责,便一气之下回了阮家。
阮映辞不回阮家还好,阮燕虹总不可能上归凤山闹,但他只要一回家给阮母祭拜,阮燕虹总会对他恶语相向。
都快两百年了,阮燕虹似乎还在抵触他。他来阮家已有一日,消失的她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此番竟公然挑衅。她那盛气凌人,恨不得撕了阮映辞的眼神,可与当年拜师大殿的时候有得一拼。
阮映辞不会伤阮燕虹,然而她筑基修为,十分心高气傲,见阮映辞轻轻松松一掌就把自己拒之于门外,更是怒上心头,当即又冲了上去,踹开门。
她仿若洞悉一切肮脏龌龊的行为,厌恶道:“阮映辞,怎么,敢做不敢当?我就纳闷,季枭不亲近我和我母亲,却老是粘着你,原来如此!!!”
阮映辞依旧是面无表情,高冷脱俗。
他将手中的黑衣还给季枭,道:“现在出发,站稳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