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绷裂,鲜血洒了一地也顾及不上。
世人皆道昱王世子武功高强,罕逢对手,并非夸大。朝中武将数十,除了禁军统领赵恒与几员大将外可以说是无人能敌,骑射、比武、韬略,样样出类拔萃。
许婧鸾活了近十八年,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被动的时候。
皇帝搂着楼琉衣被侍卫围成的铁桶牢牢护在中央,慌张退开了足有十丈远,这才转身怒喝道:“放箭!放箭!将这妖物给朕射死!”
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甩先动手。
——世子与那白虎战成一团,贸然出手万一伤到了世子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瞬太子高声喊道:“他伙同妖物欲图不轨,无须顾忌,立刻放箭!”
许婧鸾隔得太远未听清那头的动静,等反应过来,侍卫箭已上弦,齐齐瞄准了白虎与许博渊所在!
“不许放箭!住手——!”
撕心裂肺的呼喊淹没在羽箭齐射声中,冷风倒灌进口鼻,遍体生寒。
白虎本已将许博渊按在爪下,利爪与剑刃相抗衡中忽然耳尖一动,扭头,瞳孔紧缩成笔直一道,周身爆炸出耀眼光芒,毫不犹豫放开与之制衡的许博渊,怒吼着迎头撞了过去!
他逆着漫天箭雨,皮毛是坚不可摧的铠甲,光芒所过之处,锐利箭尖悉数被撞成粉碎——
脸上忽然沾上一点冰凉,许婧鸾愣愣摸了一把,指尖湿润即刻蒸发,几乎感觉不到,快得仿佛错觉。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下雪了!”
她茫然抬头,鹅毛雪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下来,打在脸上,天光昏暗宛如一场虚妄梦境。
白虎掀翻箭雨,众人皆以为他还要发狂,却见他呆呆伫立原地,忽然仰头,向着天空发出一声低沉长啸。
这一声太过悲哀痛苦,回声响彻山间,白虎眼中红光渐渐褪开。许婧鸾朝他所视看去,只见滚滚浓烟中火光隐约翻腾,已经烧尽整个山头——
许博渊瞳孔猛得一缩,那是秋水西峰方向,应周还在那里!
天地间茫茫大雪连绵,灰暗无光,下得猝不及防,也下得毫无保留。
即使是冬日昭京一带也甚少下雪,如同这样的暴雪几乎从未有过,更何况是现在不过九月里,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正好时节。
雪太大了,只站了不到半息已是落满白头,风呼啸而过,寒冷刮在脸上如刀在割;
但这雪也太及时了,雪花落进熊熊烈火中尽化成雨水,蒸发带走燃烧的高温,绝处逢生——
白虎拔地而起,向着山中猛冲而去,身影闯入风雪中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很快就彻底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许博渊望着白虎所去方向,许婧鸾挣开侍女,快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哥……应周他……”
她心中无端有一股糟糕预感,但应周明明应该已经回京,不会的——
许博渊回过头来,语气平静一如往常,“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
许婧鸾在原地怔忪了许久,直到快马一头扎进风雪之中。
豆帘打开油布伞,素玉匆忙回去取了毛领轻裘的斗篷来为她披上。
许婧鸾回过神,红唇微张,呵出一口烟白。
这样的风雪,许博渊又受了伤,上山实在太过危险,她应该阻止他的,但她竟然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太坚决了,他的目光。
——深沉冷静,却不可阻挡。
作者有话要说: 调研的第三天,生无可恋,已经是被海风风干成一条残废的咸鱼。
大家12点睡,我写到两点才勉强两天赶了这几个字,画风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了……明天估计又要请假,后天我尽力更qaq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雪被火融化成水,扑灭火焰,焦黑炭迹迅速被覆盖,黑白分明,恍若万树梨花灿烂盛开。
风雪迷了双眼,马蹄一步一步,深陷迅速堆积起来的雪地之中。
逆风登山太过艰难,枣子马撅了蹄子,无论如何不肯再走,许博渊只能下马,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拴好缰绳,步行上山。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手臂汩汩血迹开成雪地红梅,他来不及去管,顺着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痕迹的小路,脚步不停。
暴雪封山,赵恒的人行动不便,只能姑且守住了下山的所有路口。
见到许博渊狼狈走来他先是一愣,抿了抿唇出言劝道:“世子还是包扎伤口要紧,人我自会找到带回去的。”
许博渊冰冷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侍卫们不敢擅自拦他,只能眼神请示赵恒,赵恒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马匹,雪路湿滑,许博渊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与应周分开的地方。
没有人是肯定的,也是好事。
下山的路有人守着,赵恒没抓到人说明应周没有下山,许博渊沿着溪流向山上走,踩过白雪留下脚印,露出底下烧成了黑灰色的地皮。
满山茂叶都烧了个干净,视野反倒宽阔不少。不远前方动物们聚在一棵烧了大半的树下,鹿群与毛貉垂着脖颈低声哀鸣,兔子们也不惧怕天敌,母兔带着小兔站在白虎身旁一动不动,像是在祭悼着什么。
许博渊靠近,浮霜认出他的脚步声嘶鸣两声,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它急切挤开其它动物到许博渊身旁,许博渊拖着它的下巴拍了拍他的额,浮霜呜咽两声,咬住他的衣袖扯着他向前走去,清亮眸中可见水光,竟是在落泪——
化古扇静静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