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君下凡要寻的龙子……
“许博渊……”他听到应周喃喃的声音。
“山君可要过去?”
他以为应周是想要过去的,因为应周的目光太过专注,他从未在应周脸上看到过对什么东西如此执着的表情,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
却不料半晌之后,应周半敛下目光,偏开头,沙哑道:“……去九重天。”
“山君?”东南一怔,“可是要去寻朝玲公主?”
他不是应周,记性很好,方才擦肩而过时瞥了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天帝yòu_nǚ,朝玲公主。
应周却不答他,强撑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低声道:“走。”
“是。”
东南恭敬答道,他的魂魄肉身皆为应周所造,应周要他做什么,他做便是。
“应周!”
正欲腾云,身后传来许婧鸾的喊声,东南敏锐察觉到应周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别去……”许婧鸾嗓子都哑了,“你走了……我哥怎么办……”
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她脸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应周一句话也没有说。
“山君?”
应周在原地又站了许久,东南从他半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情绪,刹那间席卷而来的动摇令他看起来无比脆弱,但最后那些情绪又如退潮一般统统褪去,只剩下毫无光点的墨色深瞳,彻底掩盖在浓密眼睫之下。
“走。”他说。
东南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泰明殿朱墙明瓦,无数宫人侍卫翘首而望,许博渊也好许婧鸾也罢,在他们腾空之后越来越远。
悉数化为俗世凡尘中沧海一粟。
虽不知应周心中如何想,但于他而言,眼下一切似如云烟过眼,在漫长寿命中不过刹那弹指,要忘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九重天上,朝玲踉跄跑入天帝所在大殿。
“父君!”方才还不觉得如何,此刻天帝就在眼前,朝玲心头顿觉委屈,人还未到,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父君快救救女儿!”
她跪在了天帝脚边。
天帝活了数十万年,头戴钰珠冕冠,遮住半张脸孔,他本是武神,但平和的十几万年磨去了他的锋利,如今看起来温文尔雅,除却那周身环绕的紫气,与凡间富贵人家的郎君没什么分别。
“阿玲,”他向来偏爱长相肖似自己的yòu_nǚ,抬手摸了摸朝玲发顶,“这是怎么了?”
朝玲伏在他腿上哭诉道:“父君!我的凤鸣碎了!”
天帝惊讶:“怎会?凤鸣是你母君半成仙力所化,何人能够伤他?”
朝玲哭得肩膀耸动,“是……是不周山君……”
“应周?”天帝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脾气再好不过,你怎会与他起冲突?”
“父君!”朝玲委屈道,“怎是我与他起冲突?我被他化古扇伤成这般,连凤鸣都碎了……”说罢又放声哭了起来。
天帝眉心蹙起,按在朝玲发顶的手心渗出法力,在朝玲身上探了一周,“伤得这么重!你做了什么?竟会引得应周动手?”
他虽偏疼朝玲,却也有身为一界之主最起码的公正与分明。应周是什么样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能让应周出手到这种程度,朝玲究竟是做了什么?
“还不是、还不是因为敖渊……”朝玲哽咽着,哭得好不可怜,“他分了一魄下凡修补人间屏障,我便想着去凡间陪他,可是……可是谁知那不周山君也去了……还要同我抢敖渊……我与敖渊婚约都定了,怎能让他被人抢走!”
天帝一愣,没想到这事竟然又涉及敖渊,堂堂天界公主与山君,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所以你们就打了起来?成何体统!”
朝玲哭得更凶,“父君!敖渊是我未婚夫君,不周山君要与我抢,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是他没有体统!我有何错?”
天帝被她哭得心烦,扶额道:“你这……若是山君喜欢,你便让给他又何妨?”
朝玲没想到天帝竟然会偏袒应周,愣了愣,怒道,“我喜欢敖渊已有几百年,父君不是不知,凭什么要我放手!”
“这……”天帝头疼不已。
朝玲非敖渊不嫁三界皆知,但敖渊拒绝朝玲亦是三界皆知。偏他爱女心切,禁不住朝玲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强行给敖渊和朝玲赐了婚,本就是强买强卖。
单是一个敖渊也就算了,毕竟他身份特殊,也不能光明正大与自己作对。但再加上一个应周,那份量就不一样了,即使是他,也要给应周面子。
天帝叹了一口气,“敖渊现下如何?他投一魄于凡世巩固人间屏障,这是昆吾书上天命所定,关系三界命数,你们这些小情小爱怎么争都好,可莫要影响了这件事。”
朝玲脸色忽得一变,“他……”
“他怎么了?”
“……”
“你又闯祸了?”
朝玲从小闯过的祸,恐怕比整个仙界所有人加起来都多,每一次闯祸后,她都是这样的表情。
“我……”朝玲嗫嚅,“我也是不慎……”
本来是想杀应周的,谁料得到许博渊反应那么快,能挡下那一剑……
“阿玲,”天帝表情严肃,武将身上特有的肃杀气息令他看起来威严庄然,“你做了什么?”
寻常事情他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此事关系三界安危,容不得一点闪失。
朝玲抿着唇不敢说话,默默流泪的样子好不可怜。
天帝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