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洛雁舟才缓声说道:“朕不后悔,更不会放将军离开。”
只是不该,不该在将军身体这样虚弱的情况下,便做下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阮轻神情漠然,似乎早已料到。
洛雁舟张了张唇,一滴泪无声的自眸中滚落下来。
“我曾万分期盼回京与将军相见,也曾幻想将军改变了心意,只是回京之后,方才知晓,我心中的期盼眷恋不值一提。”
“将军在我回京之前,便已经离京。”
泪一滴接一滴的滚落,洛雁舟嗓音沙哑:“我想过放弃,所以不顾将军反对离开京城,却在战场上念了将军整整半年,回京之后,找了将军五个多月,又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才抵达临洲。”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将军,怎么能舍得放将军离开。”
阮轻眸光微微晃动,她深吸口气,阖上了双眸。
洛雁舟微哑的话语却还在耳边继续。
她自嘲低笑:“将军可知,四皇姐入狱之后,我曾去见她一面,她向我叫嚣,她说,我已经成为将军的禁.脔,她说,我迟早会被将军折磨致死。她说,楚朝迟早要被将军毁掉。”
阮轻心中一跳,淡漠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虽知道洛雁语重生了,却不知洛雁语竟然会将前世发生之事告诉洛雁舟。
不过阮轻也只是惊了一瞬,毕竟事已至此,还会有什么比这更惨的?
“可是现实,却与之相差甚远,”洛雁舟低语,还带了一丝哭腔,“将军待我总是那么温柔,不会因仇恨先皇而折磨我,也不会将我视作禁.脔,更加不会爱我,可笑得的是......有时我却宁愿将军那样待我。”
也许那样,我便不会爱上将军,也许那样,我即使爱上将军,也心满意足。
阮轻沉默不言,遮掩在被子下的手却攥紧成拳,骨节泛白,心中复杂难言。
倘若那样,恐怕你会恨死谢清棠这个人。遑论欢喜。
“将军,你为什么忽然间便对我那么好?”洛雁舟忽然问,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涸,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笑,她不等阮轻的回答,便道,“将军可还记得,七年之前,将军亲自喂我喝药,而后流放了那位罗先生。”
她墨眸s-hi润,眼眶泛红,沙哑的嗓音轻声说道:“那一次,我是故意借着她的惩罚淋雨的,那位罗先生为奉承将军,待我向来是辱骂训斥,还时常用戒迟打我,我忍无可忍,却又无任何权力......”
“只能借这种方法,来吸引将军的注意。”洛雁舟哑声道,“因为我知道,那时的将军虽因先皇而不喜我,却最为厌恶罗先生这种暗自揣摩将军心意的人,所以,我生了病,无法上朝......”
“所以,将军一定会严惩那位罗先生。”洛雁舟浅浅的勾了勾唇,“只是,我没想到,将军会请来郑相,又亲自来教导我。”
“我自幼在旁人欺辱排挤中长大,尤其是这足以吃人的深宫之中,又怎么会没有半点心计,将军待我再如何好,我也依旧不敢彻底信任将军,不敢全然表露出自己的能力,让将军为我柔软的性子忧心。”
“直到那日看到将军被华瑶压在身下,我才恍然,原来自己对将军的感情早已不只是单纯的依赖仰慕,而是欢喜。”
“只是我从来不是将军心目中那柔软明理的模样,也从来不是将军所期待的模样,”洛雁舟嗓音低哑,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眶滑落,“是不是就像是华瑶临死前说的那样,我这种人,永远,也得不到将军的爱。”
洛雁舟墨色双眸中的水光如同一层蒙在眸上的雾气,遮掩着她眸中的绝望与悲伤。
阖着双眸的阮轻喉咙干涩,心中泛凉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倘若她早知道,洛雁舟藏了那么多的心思,恐怕是不会不与她相见便离开京城。
她原以为,洛雁舟应当是相通了才对。
她原以为,不见才是最好的方式才对。
“我不求将军原谅,”洛雁舟沙哑的语声中是令人惊心的偏执,“但也绝不会放将军离开。”
但她待自己这偏执般的模样,却像是与前三个世界之中的任务目标那般相同。
陌生又熟悉。
忆起在来这个世界之前系统所说的那一句话,阮轻心中的答案似乎更加确定了些。
但此时阮轻的心绪却是大半都放在洛雁舟身上的,她半睁了睁眸,本该清冷的眸中如同覆了一层薄薄水雾,却在下一刻便又阖上,阮轻嗓音微哑:“我应了你,再不离开,但是...你不许动傅流萤分毫。”
阮轻如此说,自然不是欢喜傅流萤,只是,以防洛雁舟将怒火放到傅流萤身上。
毕竟,傅流萤是她的挚友。
洛雁舟却是握紧拳头,脸色惨白,她动了动唇,眸中是难以言喻的悲哀:“好。”
可是阮轻却不知晓,明知道傅流萤在阮轻心中的重要,即使阮轻不说,洛雁舟也不敢不会去动傅流萤分毫。
而阮轻的这一句话,足以多么残忍的伤到洛雁舟。
就如同,当初的她一声不言,便与傅流萤一同离开京城那般。
许是阮轻虚弱的身体吓到了洛雁舟,她再也不敢过分的对阮轻做任何事。
回宫之后更是悉心照料。
阮轻清冷淡漠的情绪却很少会泛起波澜。
傅流萤在洛雁舟带阮轻回宫的第五日便找了回来。
她衣着整洁,发丝却有些凌乱,眼眶是乌青的颜色,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