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天,侯卫东都在益杨的饭桌上塵战,五脏六腑皆被酒精洗过数遍,这才完成了对益杨的告别仪式,前往沙州市委报到。
离开益杨之前,侯卫东特意剪短了头发,在沙州学院的寝室里舒服地泡了澡,随后站在阳台上倾听了从音乐系传来的隐隐钢琴声,看了看随风摇曳的湖中灯光。
在益杨读书四年,工作六年,人生中美好的十年时间不知不觉在益杨度过,临别前,他心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9月26日,侯卫东开着车,独自一人上了高速路。
沙州高速路道口位于南部新区。南部新区的道路宽阔,行道树枝繁叶茂,不少土地闲置,因此视线极好,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从南部新区进入了西城区,商业气氛越来越浓,行人与车辆明显增多,如果单从这一个城区来看,已有几分岭西的味道。
在新月楼的家里闲散地享受了一天。下午下班时,侯卫东将车开到了距市园林管理局门口两百米的拐角处,停在那里,既可以清楚地看到小佳,又不至于太张扬。
接到小佳以后,小两口亲亲热热回家煮晚饭。数年来,他们终于过上了正常的家庭生活,扫地抹屋,炒菜做饭,只觉温馨无比。
第二天正式上班,小佳在7点起了床,煮了早饭,又为侯卫东准备好了藏青色西服、领带和皮鞋。这件西服购自上海,价格不菲,质量好却不张扬,属于品质内敛型的服装。侯卫东长期跑工地,最喜欢穿夹克,穿上高档的西服总觉得别扭。今天到市委办公室报到,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常穿的夹克放弃,穿上了这件西服。
7点30分,侯卫东开车将小佳送到了园林管理局,依然停在距离单位两百多米的拐角处。
小佳伸手理了理侯卫东的领带,道:老公真帅,一定能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又亲了亲他的脸,这才下车。她背着精致的小坤包,沿着人行道不快不慢地朝园林局走去,快到门口时,遇到了一位女同事,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园林局大门。
过了一会儿,小佳推开二楼窗户,向侯卫东招了招手。
侯卫东正要离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类似车票的本本,他将头凑到车窗外,道:停车五块。
侯卫东道:我不停,马上走。
老头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停车就快走,街道这么窄,车又多,不要在这里占位置。
园林局位于沙州东城区,这是传统老区,建成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优势是商铺众多,人气很足,缺点是街道狭窄,基础设施陈旧。
侯卫东一直在研究周昌全的讲话,对周昌全的讲话很熟悉,他暗道:周书记在两年前的报告中就数次提出要改造东城区,现在基本上没有大动作,从侧面说明拆迁难度太大。
他当过新管会主任,对城市建设颇有几分心得,一边开车,一边就打量着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熟悉,是由于他居住在新月楼,箅得上是这个城市的居民。陌生,是因为他以前没有深人沙州肌体,只能算是匆匆过客。
这一次情况与之前大不相同,侯卫东如一颗种子,将要在沙州土地上经风历雨,慢慢成长。
驶离东城区,绕过一个立交桥,进入了西城区,城市道路就由双车道变成了六车道,两旁行道树也有五六米。西城区建于80年代末期,十年时间,西城区已经成了沙州市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
但是,西城区并不是最新的城区,沙州最新的城区是南部新区,也就是高速路口下道处,这是沙州自1997年以来大力打造的新区,沙州市委、市政府的目标是建设一个与沿海城市建设水平相当的新区。
东城区、西城区和南部新区,成为沙州市下面的三个正处级区级单位,与益杨、吴海等县平级,地位却重要得多。
不久就到了沙州市委大院门前。侯卫东的蓝鸟车虽然使用的是沙州牌照,却是普通杂牌,且没有通行证。他就将小车停在了市委对面的停车场,步行进入了沙州的权力中枢。
原本以为还要拿出调令,但是站在门口的保卫视侯卫东如无物,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在门口的一位手提老式挎包的中年男人。挎包男毘縮地看着大院,欲行又止。
沿着楼梯上了三楼,在拐弯的时候,侯卫东似乎又回想起了初上益杨县委、县政府大楼时的情景。当初他是到人事局报到,吃瘪以后来到了楼下,遇到了正在往上走的马有财。转眼六年过去丫,他又开始新的征途,在沙州市委从零开始,只是前一次到益杨县政府报到,他很有些懵懂,这一次他似乎找到了前进的目标和路径。
刚走到三楼门口,侯卫东接到了杨柳的电话:侯主任,到了吗?
侯卫东抬手看了看表,正好8点,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杨柳穿着一件黑色短大衣,手上戴着袖笼子,将侯卫东领到了综合科办公室,道:这是综合科办公室,但是你不在这里办公。周书记、黄书记和刘书记的办公室是一进一出的里外套间,秘书在外面,领导在里面,等到高书记的办公室装修好,我也要搬进去。
侯卫东见杨柳戴着袖笼子,开玩笑道: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是老兵,我是新兵,应该我来做清洁。
杨柳笑道:等两天,我就要改口叫侯科长了,怎么能让你来打扫清洁。她往外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