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嗣,他也全不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语,一直没有续弦。尹倾鸿看他孤苦,又知道他决意不再摊朝廷这浑水,便让他就近在国子监住着,也不给官职,只平时教导来这听学的孩子。
尹倾鸿虽不说,但对这老人是如父亲般对待的,门生又占了半个朝廷,没有官职别人见到他也都要礼让三分,老头子脾气大,宫里人都怕他,唯独鹭翎与他亲近,知道他面上虽恶其实骨子里还有些老小孩的别扭,知道的又多,跟他很是处得来。
这天杨博先按着平时的时间来到学堂,扫视了一圈,只见着几个大臣家的孩子零零散散的坐着,不见鹭翎的影子,一张老脸当时就黑了一半。
他上次与鹭翎说好了让他今日来,要讲尚书给他听,现在看他没来,心里便道这二皇子也开始不守学生的本分起来,下次见了必要好好的训诫一番。如此想着,也便失了讲学的心情,只坐在蒲团上,让下面的那几个孩子轮番上来背功课,又让他们自己在下面看书。
哪知课上到一半时鹭翎倒来了,且还不是一个人进来,怀里还半拖半抱着一个小些的。
那小些的孩子杨博先见过几次,不是那总赖在国子监门口的三皇子还能是谁?再看鹭翎满身的狼狈心下便一乐,脸上却还紧绷着,道:“课都上了一半了才来,二皇子怕是觉得老头我不够本事教你了?”
鹭翎也不慌,笑着对着杨博先作了个揖,说道:“老师是学之泰斗,学生愚钝,自知只学得了些皮毛,万没有值得自满的能耐,今日是学生冒犯,还望老师见谅。”
杨博先一副勉强接受的样子点点头,用手里的书指了指鹭翎平时坐的位置,鹭翎立刻会意,再向他作了个揖,这才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而那尹苍远也被半拖着过去,坐在鹭翎旁边,死抱着鹭翎一条胳膊不放。
鹭翎一来,杨博先便来了劲头,也不翻开书,直接便将尚书里虞书尧典从前开始背了一段,然后又释词释义,一边还分神去看那对兄弟,那尹苍远哪还有平时在国子监门口时嚣张的样子,此时像只受了惊的小狗似的死命往鹭翎怀里蹭,一双还闪着泪花的眼睛有些怯怯的望着杨博先,身体因大哭过后还未完全平复而一抽一抽的,看杨博先看他,一激动,从鼻孔里吹出个鼻涕泡泡来。
而鹭翎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在尹苍远鼻子下面一下子变大一下子又变小的泡泡,只见他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忍笑,但最终没忍住,嘴角上翘着,平时神色淡泊的一双眼笑的眯了起来。接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来,帮尹苍远擤了鼻涕,又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是一笑。
杨博先装作没看见自家的得意弟子走神,依然摇头晃脑的讲着,内心里却觉得有些高兴。
这二皇子才七岁,杨博先从看到这孩子起便觉得他实在是懂事得过了头,每天不张扬也不淘气,做事总是知礼度的。但这样的孩子虽是让人省心,却绝不算让人安心。
皇宫这地方乌烟瘴气,最怕出头,一个这般出众的孩子,到最后的结局不是被人夺了性命成了别人踏上皇位的阶石,便是把别人踩在脚下,落得个一身人命。
杨博先一直担心着这个孩子,鹭翎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尹倾鸿来,虽然两人完全不同,但一样的过于成熟了。
鹭翎实在太过温文,简直到了冷淡的程度,虽是笑着,但杨博先却总觉得他实在是活得不开心,若是其他的孩子,如果敢淘气生事或者上课走神,他是绝对要严罚的。但如今看这孩子对着自己的弟弟发自心底的笑,也发自心底的照顾着,便也安心下来了。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有了情便会有弱点,但能看到这孩子有人情味的一面,总是好的,那至少说明他能体会到活着的快乐。
那天杨博先兴致极高,讲得也就多了些,等放课的时候已近午时,学生们都赶忙散了准备回家吃午饭,唯独鹭翎未动。杨博先正觉奇怪,这一看才发现尹苍远缩在鹭翎怀里,已是睡得香甜。
“白日成眠,不思进取。”杨博先重重的哼了一声,踱着步子进了学堂里间。
鹭翎只能苦笑。尹苍远刚哭闹过,又是小孩子,睡得很沉,鹭翎又抱不动他,看他睡得好,也不忍吵醒,所以也只能干坐着,对着学堂梁上的一窝燕子发呆。
春末夏初时节,小燕刚刚孵出,见父母带着吃食归巢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衬着这安静下来的学堂,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正这时候,远远的国子监门口传来了有节奏的锣声,那是皇帝行走时清道的声响,鹭翎尽量回转过头望着门口,果然过了一会儿便见那熟悉的修长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尹倾鸿见鹭翎坐在那里不起身拜礼觉得有些奇怪,再一看才发现窝在他身边的小小人影,挑了挑眉走了过来。
“翎儿如此疼爱兄弟,朕倒是头次知道。”
尹倾鸿把尹苍远从鹭翎怀里抱出来,看看这被自己拎起来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小孩子,觉得有趣的笑了笑,然后回头递给了一直站在学堂外面、放课后才敢进来的尹苍远的随侍。
听尹倾鸿说这话,鹭翎淡淡的回道:“儿臣向来是疼爱兄弟的,只是没什么机会见得到他们,空有一腔心思也没处显出来给父皇看见。”
回头看着躺在随侍怀里睡得流口水的尹苍远的尹倾鸿听了这话,回过头来看向仍坐在那儿不动的鹭翎,一双眼尾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