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心情很好,倒也不像平时一样冷着面孔,招呼着鹭翎进去时面上竟带着些笑。
“二殿下是有什么难题需要老夫解答么?”
鹭翎点点头,问道:“老师可知雏鹰如何学飞?”
杨博先有些搞不懂眼前的孩子是想问些什么,只顺着他的话答道:“我倒也听说过,雏鹰学飞,是被其母折断翅膀后从巢中撵出,许多雏鹰就这样摔死在鹰巢外的悬崖下,只有那些忍耐了痛苦努力振翅的,方能存活下来。”
鹭翎静静地听他说完,又问:“老师可曾觉得母鹰做法过于无情?”
杨博先捋须道:“自然是觉得的。但若连这一劫都无法渡过,那雏鹰也是无法存活的了。身为鹰连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怎可称为空中霸王?怕是连鸡都要强它几分的了。所以母鹰如此做,也是为雏鹰着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鹭翎垂下眼睫,轻声道:“老师说的对,只可惜父皇不懂这个道理,是想要让雏鹰一辈子都只呆在皇宫这个巢中的了。”
杨博先眼中闪过一道锐光,他有些明白鹭翎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了。但毕竟是任官多年,早学会了官员的说话模式,即使懂了也要装傻,依旧问:“此话怎讲?”
“老师可知,大凡皇子,几岁习文,几岁学武?”
“三岁习文,五岁习武。”
鹭翎苦笑一声,说道:“可如今学生已七岁,却仍没得到进入武场的允许。”顿了顿,又说,“学生也知父皇是怜我体弱,三年前那一场大病,父皇下了多少心血救回这条命,学生清楚,也感激得很,但学生不想就这样被保护一辈子,连点用处也没有,这也有愧于父皇的怜宠。”
杨博先并不作声,只舀出沸水滤着茶叶,细细想了一会,道:“老夫倒想问二皇子,志在何方?”
鹭翎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杨博先,杨博先也望着他,眼中全是肃然。
鹭翎知道想全瞒过杨博先是不可能的,眼前这老人侍奉了三代皇室成员,又是眼看着尹倾鸿从太子走上皇座的,有些事情,这老人可能比他这个棋子要知道得更深,便也只能九真一假的掺在一起告诉他。
“老师应该明白,鹭翎之志不在朝野。”
杨博先微微垂下眼,算是默认。他看着鹭翎这么久,知这孩子对至高的权力没什么欲求,这二皇子从一开始在他面前便不自称为“本殿”,如平民子弟般叫他为“老师”,自称为“学生”,要不就是“鹭翎”或“我”,没有什么不自然,倒像是天生该如此般。他看着这孩子不断地充实着自己,却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要什么,又想些什么。
“鹭翎只想早些离开这些个权谋争斗,不再想这些个人心险恶,若能离开这皇宫,或许可以当个夫子,像老师一样,传道授业解惑,成就一方才俊,倒也自在逍遥。”
杨博先看鹭翎,鹭翎回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些愁苦和请求,在一个七岁孩童的面上现出此般情绪是如此不协调,却又更显出生在王家的悲哀。
杨博先不禁有些动容,他看中鹭翎也并不是因希望他登上帝位,只觉得这孩子是个好学生,单从一个夫子的角度来讲,是最希望这样一个孩子承了自己的衣钵的,鹭翎又早熟得惹人疼惜,在没有子嗣的杨博先眼里,鹭翎是孙儿一样的存在,如今听他这样的诉求,便觉得确实不是应呆在皇宫里的孩子。
他在朝中当了那么久的要臣,鹭翎心里那点小九九他看得真楚。不就是想从他爹的控制下逃出去么,还扯出什么当个夫子的话来,专找他喜欢的说。杨博先在心里小小地嗤之以鼻一下,却还是决定帮他。
人中之龙分为两种,一种令四方称臣,俯仰天地,傲居于万人之上;另一种翔于天际,游于江海,飘忽变化,不露首尾,游离于俗世之外。而鹭翎在他眼里,便是后者。
杨博先倒不指望他有什么大作为,他教出来的学生,再能耐也比不过尹倾鸿了,在他看来却是教得最失败的一个,他只希望鹭翎能好好地成长起来,处江湖之远,每日赋情山水,纵情欢乐,也好过那朝堂上皮笑肉不笑的君王。
鹭翎看出杨博先已经倾向了他这一边,于是微微一笑,俯身叩拜,道:“如此,便烦托老师了。”
离开了国子监鹭翎觉得以后的事就要稳妥得多了,虽只是说了习武之事,但鹭翎知道杨博先从此便会站在他这一边,虽然只是个连官职都没有的皇家夫子,但身为帝师的他绝对有以一敌百的巨大影响力。鹭翎往回走着,想了想,又改了道,往来仪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尹倾鸿应该已下了早朝,若论请安,此时去见皇后确实有些晚,但鹭翎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在意这些,便也安心前往。
见了鹭翎,王雪芙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随侍早已被遣退,鹭翎看着自己这世的母亲不语,殿内死寂一片。
如今细想,鹭翎觉得这母亲难怪跟自己疏远,他除了这个生了他的女人姓王名雪芙,有个是当朝丞相的父亲之外,又知道她的什么呢?想来是因为带着生前的记忆出生,便无法接受此世的父母,再加上从小便被尹倾鸿带在身边,跟这位母亲不怎么见面,自己又从没表现出想争夺地位的打算,所以才这般不亲近。
直到皇后站起身来,鹭翎才出声叫住了自己的母亲,王雪芙头一次被自己的儿子叫住,回过头来看着他,面上带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