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手静静伸展开,接住洒落下来的温暖阳光,同时也接住了一片随风吹来的花瓣。手的主人将花瓣拢在掌心里,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四处都是温暖的阳光的味道。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里。临丰虽美,雨却实在是太烦人了。”
院子深处有女子婉转哀怨地唱:“……如今只恨姻缘浅,也不曾抵死恨伊。合下手安排了,那筵席须有散时……”
一句“那筵席须有散时”唱得如泣如诉,他歪着头听了一阵,突地笑了笑,合着那乐音,手腕轻转,细长的手指挽了个漂亮的手势。
那片白色的花瓣在指尖晃了晃,终是如来时一样,随着风又飞去了。
118.锁金笼
皇城西是烟花场所的聚集地,最有名的便是大小西街,从西城门延伸到主道的大西街上都是大店面的的红楼楚馆,里面都是在官府有记录的官妓,顶有名的就是揽翠阁……不过其主鸾歌带着阁中的莺燕在起乱时逃出皇城后,至今仍未归,其他的楼馆也便趁此机会发展起来,揽翠阁也逐渐被人们遗忘,只偶尔有人经过那空楼门前,尚会感慨一番旧时盛况。
与大西街相对,小西街上都是些私人宅院,个个都是精细的打理好院子,种上珍奇的花草。对外说是赏花的园子,其实谁都知道,到小西街上,说是赏花,其实赏的是花间美人。
尹倾鸿从晌午出得宫门开始就被尹倾晗拽着在大西街上四处转悠,美人没见几个,酒倒是没少喝,真叫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往往还没等那花自己贴上来,尹倾晗已经带着他向下一个去处走了。尹倾鸿也由着弟弟折腾——
比起被一群不喜欢的女人围着,他宁愿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等到灯火初上的时候尹倾鸿已觉得酒劲开始上涌,忍不住一把扯住了还要继续逛的尹倾晗,道:“你也该玩够了吧?我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
尹倾晗心想:就等着你酒力不胜的时候。赶紧拉住自家皇兄的手,讨好笑道:“再一处,真的只有这一处了。”
比起大西街的喧闹,小西街上要安静许多,尹倾晗老远就看到一户院子门口挂的油纸灯笼上用金粉写着“金笼”二字,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仆从的人,看到他们来立刻露出个殷勤的笑脸,倒像是等他们多时。
那人笔直地冲着他们迎上来,作了一揖,笑道:“二位爷,我家公子等您二位多时。”
尹倾鸿愣了一下,侧头眼神怪异地看了尹倾晗两眼:“……公子?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男色了?”
尹倾晗瞬间头皮一麻,一边在心里暗骂尹苍远到底拿的什么鬼主意,一边只能笑着推他进去:“进去吧进去吧……据说这院子里的人最近在京中有些名气,此时不见,说不定这人哪天就走了呢。只是看看,又不是非要怎样。”
小西街的私院有许多是空院,一些私娼为了招些有身价的入幕之宾会从别的地方赶来租赁喜欢的院子,所以流动性很大。尹倾鸿想想能在京中混出些名堂的私娼也定是有些能耐,见上一面也无妨,再加上他此时想找个安静地方醒醒酒,便随着尹倾晗的推搡进了院子。
这院子倒是不小,里面花木繁茂,只一条窄径蜿蜒,行走其上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流水声与稍远一些的丝竹鸣奏,走了有一会才看到枝叶间露出的一角乌瓦屋檐。
尹倾鸿恍惚间想起了和鹭翎在临丰度过的时日。那里也是这般,有花木有流水,有白墙黑瓦,还有隔着一层面纱对他巧笑盼兮的佳人。
“你家公子是临丰来的?”尹倾鸿突然开口问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的小仆。
那人笑着点头:“爷好眼力。确实是临丰来的,所以一眼就看中了这园子。”他突然站住,侧身让开几步,“到了。二位爷里边稍坐,待我去叫公子过来。”
原来已到了屋门外。尹倾鸿抬头看着那乌瓦怔忪了一瞬,竟在尹倾晗催促前,自行走了进去。
尹倾晗看他自己进去终于松了口气,也随着进了门,四下看了眼,道:“这屋子……倒是简单。”
屋里确实是简单得很,四壁雪白,地上有一块羊绒厚毡,上面有雕花的乌木靠背,旁边堆叠着许多锦缎面的软枕软垫,供人随意躺卧在其中。座位对面是许多灯火围着的一个小小的戏台,戏台上有一白缎屏风,估摸着其后是唱奏班子。
兄弟俩在那些软垫中依靠着靠背盘腿坐下,尹倾晗四处看看,从手边拿起一个小托盘,上面一个银错小酒壶,两个同花纹的琉璃酒杯,尹倾晗在壶口轻轻一嗅,赞了声:“好酒!”
尹倾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喜滋滋地将两个小酒杯满上,道:“你如今倒是好酒量,我是不能奉陪了。”
“皇兄可别这么说。”尹倾晗把一个酒杯放在他手中,笑道,“这绝对是之前几家比不上的好酒,你尝尝看。”
尹倾鸿无奈接过,轻轻嗅闻,却是一怔。
酒确实是好酒,酒香芳而不烈,醇而不沉,清幽且绵长的香气,稍微有些甜,又有些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执杯轻抿,似有花露的清甜,微凉气息冲着鼻尖,入肚后却温暖。
“……确实是好酒。”他笑,转着那小巧的酒杯,狭长的眼尾带着些怀恋的笑意,细微的眼尾纹泛着薄红。
尹倾晗知道他是想起了谁,忍不住张口想要劝慰:“皇兄……”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一个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