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艳丽、说出的话也更狠毒。若说以前的鹭翎是一轮清冷白月,如今的他便是昏暗的血月,退去那圣洁的银辉后,他妖冶凄丽的样子惹人发狂。
——但看在常升眼里,只有琢磨不透他想法的惊疑。
鹭翎像是没看到他的警戒,他仍自顾自说着:“确实,那个男人啊……谁又能不爱呢?”
他望着面前的石墙,那眼神像是透过山壁望向了他所提及的那个人,等收回来再次注视常升时,眼中尚有一点复杂情愫残留。那一点波光倒是让常升终于找到了他旧时的神气——纤弱苍白的一个少年,总是淡淡的注视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黑色的眼珠儿里暗潮静流。
常升一时看得怔忪,鹭翎也不在意,突然笑得有些调皮:“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就连父皇也不知道的秘密。”他说完一顿,满意于常升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话语上,继续说了下去,“我其实是已死之人,魂魄占了这二殿下的身子,专门来勾引那个人的……古时不是有妲己灭商?我大抵就是那样的角色。”
时人对鬼神极是信奉,哪有人会谎称自己是妖怪的?常升愣了一下后立刻信以为真,眼中更多了厌恶和恐惧:“果然是你勾引皇上的……!你这不要脸的妖怪!”
鹭翎笑着任他谩骂,等他停下来喘气的功夫才笑着反问:“可惜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你快死了。等你一死,父皇自然还是认为我是他宝贝的二皇子的。”
“对……我不能死……我死了皇上可怎么办……”本来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觉得总好过继续受他折磨的常升再次产生了生的yù_wàng,他神经质的低声嘟哝着,故意忽略自己将死的命运,想着该怎么活着逃出去。
若能活着逃出去,一定要回到那人身边,告诉他他的二皇子是只妖怪,他的皇上只是被妖怪的妖法蒙蔽了,听了自己的劝肯定会回心转意,变回那个即使不看着他、也不会看向任何人的高高在上的皇上的……
像是看透了他的妄想,鹭翎不经意间道出了他所回避的现实:“你逃不出去,见不到皇上的。因为你快死了,其实你已经神志不清很久,今天是回光返照……也许没等到明天,你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
常升呆呆地看着他,似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鹭翎观察着他的反应,似乎觉得有趣,孩子般笑得眯起了眼:“而且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觉得谁会让你近父皇的身呢?一会我就派人给你送镜子来,让你好好端详端详自己的尊容。”
他说着,起身慢慢向门口踱去,到了门口时又停下,转头故意对常升露出个妩媚笑容:“且父皇最喜欢的可不就是我这面孔和身子?这几日我便要去见他,放心,我会带着你同去的,也好让你见见你的心上人……虽然那时你已经看不到了。”
“再者父皇恐怕到时也没功夫注意你。你喜欢他,他喜欢的却是我。”
……
天问抱着鹭翎走出老远的时候,仍能听到背后传来的厉鬼似的哀嚎,他低头看看鹭翎实在不算好的脸色,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那哀嚎声却是突然停止了。鹭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重的寂静:“等他死了……让人烧成灰装坛吧。常公公是个好人,总要给他个交代……过几日我上京,便把常升捎上。”
天问低低的答了声“是”,再看鹭翎,便见他已闭上眼睛,头歪歪的靠在天问肩上,那一脸深刻的疲倦终于再掩饰不住。
117.品春茗
两年前。
太子一党趁皇上出京巡视空当,暗中勾结西北部族,在内吸收民间流寇,欲夺上天子位,不曾反中皇帝圈套,一干党羽被一网打尽。却不曾想京城望族王家以皇后王雪芙为首,散布皇帝已死的流言,拥五皇子尹明诚为帝。皇上立刻起身回京,化解一路劫杀,终回到宫中将一场大乱平息。
皇后之子尹鹭翎恐皇上追究,夜逃出京,遭到阻截后坠崖身亡。
之后,皇上下令抄京城王家满门,太子党羽或死或流放,太子终身囚禁于宫中,其母湘淑妃不知所踪。朝廷因此乱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三皇子尹苍远被立为太子,其羽下年轻官员开始渗透入政治的中枢,为国家带来一片崭新气象。
就此,直系皇族只剩三人:皇帝尹倾鸿、其弟忠勇王尹倾晗、太子尹苍远。
而此时,尹姓三人正坐在一起喝茶。
尹倾晗天生武将性格,又在艰苦的环境呆惯了,对茶这东西向来没什么爱好,只当是有点味道的白水喝。朝中老油条们都知道要和他说话千万不能去那种只有茶的茶馆——要不有美酒,要不有美食,要不有美人,这三个里总得沾上一个,忠勇王爷才会买面子。
所以现在尹倾晗喝得很辛苦。
一个是带着他长大的兄长,在他面前气势上就先矮了大半截,自然不好贸然打断他的雅兴;另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亲侄,在他面前总是要装装长辈的样子的,也不好意思让自己显得太俗。
可这茶水都换了第三壶了,再不开口说话恐怕自己一会得抱着肚子出去。
心里头着急,尹倾晗忍不住小小的挪了挪位子。
只这一动,对面的尹倾鸿却立刻抬眼皮撩了他一眼,突地笑起来。
“我还想看看你能忍多久呢。”尹倾鸿觉得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可惜你太不中用。”
尹倾晗这才回过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