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绷得死紧,转头不看她。
鸾歌眯着眼睛盯着枭崇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嗯~?”的声音,然后慢悠悠地走进去坐在鹭翎和南星中间,正好与枭崇相对,搞得枭崇连头都不敢抬,脑袋垂得快要埋到自己胸前去了。
鸾歌也不去理他,自顾自的就着鹭翎的筷子夹起一块用面饼卷好的烤鸭来吃,又跟南星说:“妹妹,有酒没有?没有酒我可吃不下饭的。”
邀月里的伙计都机灵,看到鸾歌来了便去准备了新的食具和好酒送过来,鸾歌刚嚷嚷完,人家便东西便正好送到了,鸾歌笑着拍了拍手,道:“妹妹这儿的人比我那的麻利,我那啊,全是迟钝的笨货,畏首畏脚的,早晚绑起来狠狠调教一顿才好。”
鹭翎和南星对视一眼,这话中话说得明白,两人再一起转头去看枭崇,只见他连背都佝偻起来,似乎巴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虾米,好让人无视他的存在。
鹭翎有些无奈了,这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猛往前冲,一个猛往后缩,看着别扭死了,却又不跟别人说。本是有正事要问的,被他们这么一搅合,差点忘了,便拿回被鸾歌拿走的筷子,问她:“诶,你可听过东城派?”
鸾歌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这门派刚出来,我就一直注意着呢,坏了江湖规矩不说,也着实可疑了些。”
“坏了江湖规矩?”鹭翎问,“怎么说?”
“本来嘛,江湖与朝廷两不干涉,一个门派跑到京城旁边闹腾本就是大忌,又搞得这般引人注目,哪有门派跑到乡里抓壮丁似的招人的?且这门派门主到现在也没露头,也不像武林大门派递帖子拜访,藏头露尾,必非正道。建这门派的要不就是个有本事的楞子,要不本就非江湖人士不懂规矩。”
鹭翎想想,觉得多半是后者,又问:“悠游宫现应该不算特别有实力?怎么却是你来出头管这事?”
“这刚过了一年,能人倒是有了些,实力确实是没有的。”鸾歌笑着夹了一筷子刚送上来的一盘鱼,身子一探,把这鱼送进枭崇嘴里去了,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与鹭翎说,“但这事蹊跷,总感觉与枭崇及我的家里有关。”
她这一筷子送得突然,惊得枭崇差点呛着,南星和鹭翎看了眼被调戏了的枭崇,,眼神中的意思,是问这事跟你俩有什么关系?
“你们仔细想想。”鸾歌笑着用筷子点了点盘沿,故意放慢了语速让鹭翎和南星想,“江湖门派掺和到政治中来的大事,二十年前可也曾发生过一次。”
鹭翎一想便了然:大约二十年前,正是尹倾鸿上位时的那一场大乱,别说皇亲乱臣斗得凶,连江湖势力并着外族都蠢蠢欲动起来,大有江山异姓之势。且等一切平定下来后,江湖中的几个门派便都被灭口,枭崇和鸾歌便是那场悲剧的当事人。
“你的意思是说这回的事可能与二十年前有关?”鹭翎问完,看两个人点头,沉默了一下又问,“既如此,为何能确定不是父皇所为呢?”
“你有所不知。”鸾歌道,“当初江湖势力掺合进来,也是讲究党派的。据我调查,当时陆家和我凤凰山庄,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皇上总不至于连站在他这边的人都杀掉?”
“而且,”枭崇也抬起头来跟鹭翎说,“我当时也到了记事的年纪,一开始练武。当时杀我家人的那群人所用手法与宫中暗卫不同,也不是军士,因是其他什么人养的暗卫。”
“嗯……”鹭翎眯起眼睛,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嘴唇,想了一想,问“你们怀疑是谁?”
枭崇和鸾歌对视一眼,答道:“应是当初的湘家。”
“皇兄母妃的娘家?”鹭翎一愣,又皱起眉头,“不对啊,当时湘淑妃已是太子妃,照理说湘家就该是父皇这边的人才对。再者说,湘妃父兄都在当时的内乱中死了,你们说灭门惨案是在内乱平定后,时间上对不上啊。”
鸾歌点点头:“这也确实奇怪,如今之计,只能先找到东城派那个不露面的门主,抓来问问。”
鹭翎点头,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鹭翎由于他们坐了一会,因是睡得晚了,便有些乏,早早的别了他们回宫去了。临走时南星扯了他一把,道:“看如今京里势头,恐怕要大乱,你可得小心着些。要不然,我陪你回宫去?”
鹭翎笑着摇了摇头:“你如今已脱了宫籍,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的?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呆着,我身边有枭崇呢,他的身手你还不放心么?”
南星看他是执意不肯带自己回宫去了,便也只好作罢,多嘱咐了枭崇许久,才放了行。
鹭翎坐着青鸢,枭崇牵着马,慢悠悠地在街上行过,往宫里去了,因是闲着,便问枭崇:“你怎么那么怕鸾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不成?”
枭崇转脸看别处,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鹭翎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也快三十了,你若真没那个意思就早早的告诉鸾歌,也省的两个人都耽误了。鸾歌不比你,她是个女人家,过了岁数可就没人要了,到时候空留了怨恨,我看着也不是滋味。”
枭崇沉默了一阵,低声道:“也不是没那个意思……我不比李惊穹,我什么都没有,悠游宫还没搞出大名堂来,家仇也没报完,实在是没别的心力了。”
鹭翎一听,乐了:“哦,感情不是对她没念想啊?怪不得鸾歌那么主动,也怪不得你躲她躲得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