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叛军在伏牛山里进行了几次规模较大的搜捕都一无所获,随着神武军的全面推进,洛阳战事吃紧,对李嗣业的搜捕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事都是秦晋之前所不知道的,而李嗣业为了躲避叛军的搜捕,躲进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以至于与外界隔绝消息,是以神武军围城月余之久竟也一无所知。
直至前几日,李嗣业等人在山中日久,坐吃山空,觉得可以伺机下山活动,顺便搜掠一些粮食,正好就被鲁山县的民营发现。而鲁山县民营成立不久,便当他们是叛军派来的奸细,也组织起了大规模的搜捕。
李嗣业也是倒霉,躲过了叛军数次大搜捕,最终放松警惕之下,竟被鲁山县的区区民营生擒活捉。
而李嗣业在得知了他所面对的是唐兵以后,大喜过望,就直言了自己的身份。鲁山民营当然不肯轻易相信,几经甄别之下,终于确认李嗣业的身份。
鲁山县派人将李嗣业送抵洛阳,秦晋为其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欢迎仪式,毕竟是败军之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果按照李隆基在位时的惯例,像房琯、李嗣业这些人败军丧师之后,就算不被斩首,也是罢官夺职下狱或者流放的下场。
杨行本曾私下里揣测,李嗣业之所以在战败后不敢回京,而是躲进了伏牛深山里,应该是存了避罪的想法。
秦晋倒是不同意他的看法,因为李嗣业其人在各种史料记载中都是十分正面的人物,有勇有谋,又对唐朝忠心耿耿,最后也是战死沙场。
当见到李嗣业以后,秦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有人提醒,他绝难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名震西域的李嗣业。乱蓬蓬的胡须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皮骨也瘦的脱了相,身陷的眼窝下一双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相见的过程中,李嗣业全程都很是平静,反倒是房琯因为触景生情,忍不住落泪,啜泣了几声。
更多时候,李嗣业都是沉默不发一言的,就连秦晋为他准备的压惊洗尘筵席都婉拒出席。神武军中许多人都暗地里非议其托大,摆架子。秦晋却觉得,李嗣业的沉默更多应该处于其内心的负罪感。
于是,秦晋决定与其单独密谈一次,以确定此人的真实想法。
“秦大夫不必多言,叛贼大势已去,老夫亦无用武之地,唯有谢罪伏法……”
“节帅何苦妄自菲薄?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安史叛贼依旧盘局河北,鲁地、淮西叛军也没有彻底平定……”
“不必说了,老夫心意已决,之所以没有自刎谢罪,是存了再见太上皇一面的心思,一旦此愿得逞,也就再没有留恋这人世的理由的。如果秦大夫没有其它的吩咐,老夫想独自静思。”
李嗣业自始至终都对秦晋摆出了一副巨人一千里之外的态度,秦晋能看出来这冷淡背后还埋藏着隐隐的敌意。
知道再怎么劝也难以改变此人的心意,秦晋只得离去。
刚回到住所,就见杨行本已经等候多时。
“大夫不觉得李嗣业对神武军而言,是个潜在的威胁么?”
秦晋问道:
“何以如此说呢?”
“一旦将李嗣业送回关中,八成就会成为那些人手中的刀子!”
秦晋不以为然的笑道:
“其人领乘胜之兵都不能有所作为,我神武军又何惧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