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正其名身正,但心思却未必正,他本以为秦晋从县尉入仕,当是寒门出身,却没想到竟乃开国功臣胡国公之后,而且秦家本就是诗书门第,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以及五姓七家这种大世族,但比起一般寒门已经是天上地下之别了。
只是说来也怪,秦晋的前身似乎并不以自己出身历城秦氏为荣,处处只和人说自己籍贯齐郡,是以绝大多数的官员同僚都以为他是寒门出身。而现在的秦晋又来自那个没有门第观念的年代,所以也甚少提及此事。
后来,还是在入朝为官时,有司查核秦晋的籍贯出身才确认了他乃胡国公之后。
对这些重归唐朝的地方官,秦晋一个也不想处置,不但不想处置,还要大家褒奖,并为他们向朝廷请功。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此时河北道、都畿道几乎都在安禄山之手。倘若严惩了已经投降的官员,将来的光复就会遇到极大的阻力,所以出于统战的需要,秦晋也必须对这些首鼠两端的地方官报之以极大的善意。
但是,善意归善意,地方上所有的团结兵以及各类暂募之兵,都必须由神武军统一再训练,统一管理,这个是底线,绝不能退让。地方官们对此则极为配合,不曾有一人表示过反对。
随着秦晋的脚步,一直坐镇河东城的监军景佑带着随从也抵达了晋州临汾。
他此番北上带来了两则消息,一则来自长安,一则出自潼关。
“圣人听说了秦使君光复河东八郡的消息甚为欢喜,决定以秦使君为节度留后,知河东道节度事!”
对此,陈千里撇撇嘴,当今天子还是对秦晋成见甚深,想当初秦晋不过是区区县尉,就能被破格擢拔为神武军中郎将。现在神武军于河东道屡屡立功,将叛军赶出了河东,却被委以节度留后,知河东道节度事。
当世之时,差遣前面加权、知等都是临时之意。而留后亦是节度使空缺之时的替补人选。说到底,天子既想让秦晋统兵平乱,又不愿意给他名正言顺的官职实权,这背后透着浓浓的防备,他相信以秦晋之聪明,绝不会感觉不到。
秦晋当然感觉得到,不过他才不计较这些虚名,就算没有节度使之名,他不也用冯翊郡太守的身份在河东道开创了一片大好局面吗?更何况现在以留后的身份知节度事,手中已经名正言顺的掌握了节度使大权,不管这个权力是不是临时的。
然则,景佑带来的另一则消息却让秦晋惊得浑身一颤。
“快,快拿水来,急着赶路嗓子都要冒火了”
当他一连灌了两大碗凉茶之后,一抹嘴便又颇为得意的说起了来自潼关的消息。
“高相公已经下令大军出潼关,寻孙孝哲主力决战。看朝廷的意思,是打算趁着秦使君大胜的威势,要在都畿道开创新局面,一举荡平暗示乱贼……太平日子不远了……”
景佑说出这个消息之后,眼见着在场的人都呆呆愣住,尤其是秦晋竟惊得有些失态,更觉得有意思。
“秦使君咱们也要抓紧了,克复范阳的功劳必须是咱神武军的,虽然比不得收复东都,但也足够天下侧目了,听说封常清在河北道也打的可圈可点,不能让他抢了去……”
秦晋还哪有心思听景佑说什么抢功劳的啰嗦话,此时徘徊在他脑海中的全是哥舒翰的影子,难道高仙芝也要步了自己所熟知那个历史中老哥舒的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