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无地自容之际,却听韩比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义父,听说你要堡中弟子入情塔,徒儿以为不妥。”
韩晋皱眉道:“如何不妥?”
“情塔乃堡中禁地,寻常弟子固然有去无回,即便是武功心志均臻上乘的各部部主,只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韩比脸含微笑,姿态潇洒,俊目流转,扫向各部部主。
“师侄所言极是,只是我们也有不得以之苦衷。“坤部部主韩坤身长八尺,长须及胸,面如红枣,乍看之下仿若关老爷转世,颇有威严。
“不知坤师伯能否指点晚辈则个。”韩比冷笑。
韩坤呵呵笑道:“堡主在此,老夫一个堡外之人,如何能越俎代庖。”
韩晋满脸是笑:“师兄言重了,若能让这顽石开化,韩晋感激不尽。”
“既然如此,老夫也只有不得以而为之了。”韩坤畅声而笑:“韩比师侄,你可知当年易师叔为何要与少林派之人争夺嵩山脚下那数亩之地,却不选择沃土千里的华山。”
“自是因为嵩山乃一块风水宝地。”韩比顿时恍悟,冷道:“因师公他老人家知道情塔乃不祥之地。”
“师侄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韩坤敛容正色道:“情塔凶险固是其中之一,但真正的缘由却是当年药王孙思邈曾入得塔内。”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众人均是那药王向来隐居太白山,隋文帝杨坚曾数次请他出山,均是婉言谢绝,直到本朝太宗皇帝亲自前往太白山,他才勉强出山,却谢绝一切官职,只愿行医济世,而成一代药王,却不曾想过他也来过华山,更进过情塔。
韩比眉头一皱,道:“那又如何?”
“师侄可知孙思邈当年著有一书,名曰《千金方》?”
《千金方》举世闻名,谁人不知?但韩比却又皱起了眉头:“传闻《千金方》不但是部医书,更记有隋末奇士异龙翟健一生所学,当年太宗皇帝上太白山时不是一并收了吗?难不成藏在情塔之内?”
“太宗皇帝收去的自然是假的。那浪子与太宗有隙,如何能轻易献出自己一生本事?”韩坤笑了笑道:“其实易师叔当年便中意华山,但一来怕情塔险恶,二来乃是掩朝廷耳目,才假意与少林派争上一争,再退至华山,以示退而求其次,其实他老人家真正意欲得乃是那部《千金方》。”
韩比知晓那翟健非但武功高强,更是用兵如神,当年隋炀帝两百万大军侵高丽,他一个十多岁少年仅在棋盘方寸之间,便使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若得此人毕生之学,韩家堡自可不必再依于靠朝廷,兴许还能占得半壁江山,也未为可知,亦觉心痒难忍。
韩坤看着他,笑道:“听说师侄十年前投身官场,当知杨国忠此人。”
“杨国忠!哼,不过无赖而已。”韩比一脸不屑。
“虽是无赖,但因其妹杨玉环得圣上宠爱,亦可平步青云。老夫若所料不错,待李丞相百年之后,定是此人继任相位。听说此人与韩家堡曾有嫌隙。”说着看了韩晋一眼。
韩晋眼角不住抽搐,韩咸看在眼里,轻叹一声。韩冰儿则咬牙切齿,一脸冷笑。
韩比立场松动,深知韩家堡的靠山乃是李林甫,若此人一倒,将凶多吉少,需得及早独立于江湖,才能得以保全。但他又知自己只要一退缩,这些师弟就得入塔,那时定是必死无疑,轻哼一声,冷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堡主为一己私欲,不将堡中弟子性命放在心上,就不怕到头来众叛亲离,自食恶果。”他方才还称韩晋为义父,此刻立时改口做堡主,显是再不留丝毫情面了。
韩离心中一阵恍惚,忽觉韩比站在自己面前,突然间高大了许多,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显得何等渺小,一时间自卑心气,再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望着自己脚趾,脑海中不住闪现韩未济脸红低头的表情,口中轻吟的“比师哥好”四字,悲痛之下,真恨不得立时死了。
懦夫……懦夫……懦夫……
不知什么时候,韩冰儿那极尽刻薄的言语萦绕耳边,抬头间,却见那冰美人脸露冷笑,极尽嘲讽之能事。
“啊!”发自内心的一声狂吼,韩离瞳孔泛出血光,情殇紧握手中,布满血丝。
“哗啦”一声剧响,布在塔门处的坚冰尽数粉碎,那道血红光芒转瞬没入黑暗之中。
“呜……”小虎紧随而入。
“小师弟,不可进去!”韩未济冲至情塔门口。但韩比身法显然比他更快,已闪身入内。
紧接着韩冰儿、韩复、韩师等人悉数遁入。韩鼎微一迟疑,看了韩渐一眼,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也便进入。
唯有韩蒙站在门口,一时有些不敢进去,直到师傅韩颐重咳一声,才如上法场般小心翼翼得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