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瑄分尘背后。姬任好微笑,手轻摊:“公子请坐。”
“姬阁主之手段,在下服了。”
他好似没看见韶破雪,也不坐,而是长叹了一声。
“嗯,怎么如此说,莫非是我待客不够周到么?”
清风般的容颜抽了抽,道:“已经够周到,周到的在下不想领教第二遍了……”
他头发乱了,衣袖也破了,力气也耗的差不多了,比起悠哉悠哉喝茶下棋的两人,实在很狼狈。
姬任好大笑,道:“公子身为一派之主,实在太谦虚……”
“身为青竹一派之主,实在太谦虚啊。”
伏青主听到前一句,还没有多大反应,听到后一句,却愣然了,道:“青竹?”
“在下虽然顶父辈名头,继承了西风派,但……青竹是什么?”
姬任好睫毛一动。
他神色怔然,却不像说谎,唯一能证明他与青竹有联系的,是有个师妹叫韶破雪,而称韶破雪为小姐的人之中,有一个少年,拥有青竹的铜牌。
不过……那少年并未露脸,他也只听到两个字。其中有什么曲折,也未可知。
“大概我记混了,公子请坐,还未用茶呢。”
握壶倾茶,便有淡香一缕。修长的手指握起杯来,递到面前,微笑道:“不给姬某面子么?”
大约是被眩到了。
伏青主如是想。
他以为越彩采已经很绚丽,但面前这个男人,言笑间带着威仪,而眉梢眼角,却又有那么无法言说的风情。与他比起来,前面的美人,好似都不算什么了。
下意识接过,指与指相碰,忽然一烫,才惊觉茶水倾出来。手忙脚乱一捞,挽回一半,另一半都喂了衣袖。
瑄分尘抬了抬眼,又垂了下去。
伏青主无以名状的窘,也忘了怀天阁主在茶中下药那极大的可能性,直接半杯一口干了。随即对韶破雪道:“过来。”
眼圈儿一红:“不要。”
伏青主淡淡道:“你又不听话了?”
她呐呐一会,忽然搂住隐者的臂,道:“瑄哥哥去,我就也去!”
他瞳孔一缩,落到瑄分尘身上,竟隐隐有一丝憎恨。少女忽然松了手,半晌缓缓的道:“你总是不让我出来玩……”
伏青主扇遮了半面,眸子在阴影下:“你都疯玩成啥样儿了?先回去罢,过段时间,再让你出来。”
韶破雪乖乖来到他身边,随即手被握住了。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白衣隐者悠悠的开口。
“抬眸一笑百媚生,六部粉黛无颜色……”
姬任好面不改色:“分尘果真如此觉得?”
“若不觉得,又怎么出口呢?”
“哦……”
怀天阁主意味深长的拖了长长一声,还没说下文,若颦从长廊上回转,道:“阁主,伏公子已出去了。”
“他怎么出去的?”
若颦抿嘴,道:“跳墙。”
“任好你……”
“我可没有什么飞花玉露的——只是一点小东西,催他快找某个地方而已。”
瑄分尘忍住笑意,忽然若蕊匆匆而来:“阁主!”
“武林盟主中毒,昏迷不醒!”
就在正午,老人倒下,所幸其毒分量极小,勉强维住性命。姬任好首当其冲成为第一嫌疑犯,怀疑他要篡位的谣言流传了没有五年也有四年,中毒的时间,又正好是他搬出桃柳山庄第二天。毒,是牵雨飞花。
他目一抬:“立即将左承之找来!”
若颦早已出去,这时回来,脸色也变了。
“左承之死在自己房里,死因是——”
“牵雨飞花。”
坐在大厅里,望着一圈坐定的各帮派首脑,姬任好明白,一个极大的麻烦上门了,一片名曰黑锅的乌云罩顶了。
“此事绝非姬某所为。”
一锦衣老人抱了抱拳:“老朽也思虑,姬阁主光明磊落,不是暗下杀手之人,只是……”
“那只九龙杯,阁主几天前亲手所送,盟主以杯饮酒,便毒发倒地,这可有解释?”
还有这一层,罪名坐实了。
姬任好淡淡道:“毒可在杯上?”
另一黄衣男子道:“姬阁主果然明察。”
语气中讥讽暗然。
“此杯送出,已有六七日,焉知不是他人动手脚?”
黄衣男子冷冷道:“盟主之房,谁可轻进?阁主若不信,倒有个小书童可以作证。”说着,招手唤人进来。
一个怯怯的蓝衫少年挪进了门,谁也不敢看,结结巴巴把话又说了一遍。
“盟主得到九龙杯后,十分喜爱……锁在内室的柜子里,不,不许我们乱动,今天兴致极好,就拿了出来,在院子里摆菜摆酒,想要一酌,只是才喝一口,就……”
少年眼眶红了,又道:“近来很少有人拜访,只姬阁主与盟主彻谈……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左边是人证,右边捧着碎杯——是物证。姬任好眉间忽有冷意,道:“你们认定我是凶手了?”
锦衣老人轻咳两声:“不敢,其中或有误会……牵雨飞花是左承之的东西,我们验出毒,也第一个去找他,可惜就在一柱香前,他死在屋子里。”
这是一个阴谋。
这个阴谋从武林大会,从雪参青竹开始,便悄无声息的接近。
“不是他。”
随着淡然话语,白衣人影走进厅来。
“这次从怀天阁起,我便一直与他在一起,若有端倪,相信瑄某不会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