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撞击地面,他们没人能活下来。兰德尔一寸一寸朝着机舱门的位置移动过去,他看向布鲁斯,把手搭在了机舱门金属制的把手上。
距离地面一百米。
布鲁斯松开固定自己的手,他迅速地向机舱门处移动过去。兰德尔歪过脑袋,黑发男人已经停在他身旁,侧脸离的很近。金发特工还有心情玩笑,他喘息着道:“看来你真的需要新保镖了,长官。”他们脚边上就是那位三角洲士兵的尸体。
距离地面五十米。
兰德尔向布鲁斯点了点头,他的长官也将手搭上了舱门上的金属杠。的高级情报官白色的衬衣卷到肘部,露出劲瘦的小臂,紧实的肌肉显示出那里蕴藏的力量。兰德尔抬高目光,对上布鲁斯的眼睛。
距离地面二十五米。
两个人同时使力,将那金属门闩抬了起来,舱门被打开。猛烈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地面几乎迎面扑来。兰德尔伸手拍了拍他的长官,“跳吧,sir。”
距离地面将近五米。
两个人同时跳出了直升机。
一瞬间的失重并不让人舒服,急速下坠的感觉让人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血液好像一瞬间被抽干。和他们一起坠落的,还有一架巨大的直升飞机,和各种在半空中横飞的破片。几乎是跳出的一瞬,兰德尔觉得身边人似乎推了他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爆炸的巨响在耳边轰然响起,兰德尔在感觉到自己重重摔在地面上的时候看到腾空而起的火光。他不知道布鲁斯在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sir?”
金色的头发变成灰色的,沾着血迹,兰德尔慢慢抬起头来,一脸的灰尘和烟熏出来的黑色。
布鲁斯从不远处的一片石砾中坐起来,“詹姆斯先生,你还好么?”
兰德尔“嘿嘿”的笑起来,声音嘶哑,“好得不能再好啦。”他爬起身来,问道:“您能走吗?”
布鲁斯动了一下,声音平淡:“可以。”然后朝兰德尔的方向走过来。
金发特工眯起眼睛。他的长官还穿着那身标准的高级官员在会谈时的标配服装,白色的衬衣已经布满了各种污迹,熨帖笔挺的西装裤一只裤管裂了开来,另一边的裤脚还带着灼烧过的痕迹。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身上那紧绷绷的t恤,手指擦过腰间,已经有了濡湿的痕迹。
他的长官走过来,狼狈又平静。
兰德尔笑出两排白牙来:“sir,我可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
布鲁斯淡淡看他,目光掠过那一截已经变成灰色的纱布的尾巴:“就像你没想到直升机上的人是我一样。”他跨过一大堆碎石,粗粝的沙子在男人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你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詹姆斯先生。”
兰德尔看着布鲁斯,男人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衬衣袖子依然一丝不苟地卷在齐肘的地方,——即使他的右侧的小臂不正常地弯折着。金发特工吸了口气:“sir,这个真的出乎我意料了。”
布鲁斯并没有回应他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越过兰德尔朝那一片还在燃烧的飞机的残骸走去。金发特工停顿了两秒,然后跟了上去。
刚刚的铁翼大鸟此时已经变作了一堆燃烧的废铁,油箱爆炸过后金属弯曲变形,几乎看不出原貌。正副驾驶员都已经殒命。兰德尔找了根棍子在废墟里翻弄着,试图找点还能用的东西——显然他跟布鲁斯在不靠谱的救援到来之前只能靠着自己玩一把“荒漠求生”了。飞行员半个焦黑的脑袋就在他靴子边上,兰德尔面无表情地绕了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那个来自三角洲的特种士兵还活着。
金发特工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布鲁斯半跪在那个士兵的身前。黑发男人左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兰德尔挑了挑眉梢,看上去却并不惊讶,他给自己找了个地方靠着,直升机残骸燃烧的浓烟一阵一阵地飘过来。
“你叫什么。”
“……史密斯…摩根,sir,我叫……史密斯摩根。”
黑发男人面色平静,他重复了一遍士兵的名字,“史密斯摩根。”
失去了一条胳膊的特种士兵语气断续,浓稠的血液正从他的断臂处汩汩地流出来。剧烈的呼吸让他不断地拱起身体,向一条在空气中做着最后挣扎的鱼。“我、我从肯…肯塔基州来。我……”血液混杂着气泡和内脏的碎块从他的嘴里流出来,话已经说不清楚。
布鲁斯看着他:“你是个优秀的士兵,摩根。”
“砰——”
枪口冒出的青烟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里,刚刚还在挣扎的士兵一动不动地倒在他自己的血泊里。布鲁斯站起身来,他扭过头看向靠在一边的金发特工。兰德尔笑了笑,他对布鲁斯道:“我还没见过您用左手使枪。”他耸了耸肩膀:“今天才发现我不知道您的地方有这么多。”
显然这个玩笑开得不是时候,因为布鲁斯表情冷淡地没有理会他。兰德尔揉了揉他乱成一团的头发,细小的沙粒扑簌簌地从金发间掉下来。
布鲁斯从他旁边走过去,金发特工伸出手,拇指蹭过自己长官的侧脸。他声音很轻:“您脸上有血。”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抹过布鲁斯脸上那一点点血迹,留下一道灰黑色的印记,不过此时他们两人脸上并不缺这样的“颜色”。
黑发男人也便由着他的特工用手指触碰自己的脸,他看见自己在那双蓝色眼睛里的影子。
“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