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千魇,笑得异常温和。
“你该叫父皇,月儿。”
千魇转过头,瘪瘪嘴,冷着小脸,‘不是说过了么,不准叫那两个字。’
“那么,皇儿该告知父皇你的过往之名。”
原本便没打算要瞒着他,如今明明白白的说了,也许会更好些。反正,对他而言,那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千魇回过头看着龙夜寒的眼睛,浅淡的眸忽然有些渺然,空灵得有些寂寞的声音在龙夜寒脑中回响,‘千魇,我叫千魇,千百之千,梦魇之魇。’
千魇啊,龙夜寒仔细想了想,通晓古今之史的他,对这个名字并未有什么印象。
呵,不知他的这个皇儿,以往究竟是什么人,他可真有些兴趣了。
千魇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龙夜寒,转身无聊的用手划着水,一时间,偌大的暖池中,只有阵阵细小的水声回荡。
暖烟袅袅,催人入眠。
就在千魇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之时,一只大手抱起他走出暖池。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软榻上,然后便是一张软绸在身上擦了擦,接着,一件异常舒适的绸衣套在身上,最后,又回到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千魇微微睁眼,扭了扭身子,在龙夜寒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位子,复又合上眼。
这个味道,真是好熟悉。暖暖的,抱着自己的,是彻吧。
龙夜寒抱紧连睡觉都不安分的千魇,笑着说了一句,“杞儿,回房再睡。”
房?回房?回什么房?彻服侍了他那么多年,应该早已清楚他的习惯了,他若是要就寝,须得选个晒着月光的场所,床榻之类,向来便不是他的安眠之地,怎么还是要他回房睡觉?
昏昏沉沉的千魇懒懒的哼了声。他直觉有什么不对,但禁不住久违了的睡意来袭,小手攀着那人的衣襟,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龙夜寒将千魇放在榻上,拥着他小小的身子合上了眼,弯起的唇角一直都未放下。
殿内,清寒的冰魄龙涎香从华美的熏炉中缓缓扩散开来,冷冷的异香萦绕于两人身旁,如烟如雾,恍若能将两人的梦境相连。
数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冷光,柔和而疏离,仿佛从天边泻下的,瑰丽华美却又浅淡如水的月华。
第一卷杞月之魇第十章两个糖人
华美而安静的宫殿内,一个只有五六岁光景的孩子趴在一张绣着繁复花纹的大床上,抱着锦被,一头青丝如瀑般从他清瘦的背上泻下,柔顺的垂至地面。
暖暖的晨光斜斜射入空旷的寝宫,孩童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翻了个身,不情不愿的将朦胧睡眼睁开了一条缝。
晨光对于刚睡醒的千魇而言还有些刺眼,千魇慢慢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
已经是早晨了么?
环顾四周,没见到平日里熟悉之极的景象,也未有菊红絮絮叨叨的话音,千魇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昨日发生了些什么事。
昨日,他在树上睡觉,差点就睡着了,然后……
千魇眯着眼看了看此刻身上穿着的陌生的浅黄色睡衣。
然后……异香,暖池……彻?
不对。千魇摇了摇头。这里是人间界,那不可能是彻,而且,他为何会将他与彻弄混了呢,他的味道里,有种彻所没有的,让人感觉异常心安的味道。
千魇细细回忆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忽然闯进脑海。
对了,是他啊。龙夜寒。
千魇垂下眼帘,一脚踢开锦被,跳下了床。
十月的朝阳虽不炙热,却异常灿烂,明晃晃的,照在千魇身上分外惹眼。
摊开手,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从手上冒了出来。
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再拖了。千魇握紧拳,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表情。
由于连日的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不济,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死气已提前开始乱了他的感知和记忆,昨日的一切便是证明。
千魇侧头瞟了一眼床榻之旁那面光亮异常的铜镜,镜中那人的脸,苍白如纸。
再要拖延下去,恐怕,他连这具身体都保不住。
千魇伸手将缠在颈上的发往后拨,低头冷冷的勾起了唇。变成脆弱的人类已经让他觉得够痛苦的了,他可不想,再从人类降格为更加悲惨的孤魂野鬼。
千魇回望了一眼那张让他数月以来首次好眠的床榻,已迈出的小脚骤然停歇,一只白嫩的小手放在了胸口,居然,令人诧异的,会有些不舍。
虽说出宫已迫在眉睫,但,他若是这般一走了之,是不是意味着,从今往后便再无如此的一夜好眠?
千魇烦恼地皱起眉,两只小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不一会儿,又松了开来。
对了,出了宫,拿到那样东西,再回来不就好了么。
千魇笑了起来,欢快的向外跑去。
‘尘,蝶,一起跟上。’
躲在屏风之后的无尘往窗外停在盛开的海棠花上,扇着翅一振而起的黑尾炎蝶看了一眼,随即一闪身,不见了身影。
‘澈怎样了?’
喧闹的街上,一孩童一青年前后走着,那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身着华贵锦衣,好奇地东张西望,还不时拿起摊贩吆喝的小玩意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倒是时常警惕的环顾四周,手搭在腰间佩剑上,神情冷漠。一双绯色凤尾蝶在不远处绕着一个小姑娘打着转儿,阳光下,小姑娘臂弯中揽着的一大捧鲜花还在滴着晨露,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