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军停止了对贺州城的进攻,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将贺州城团团围在当中,苦战数日的贺州守军终是缓了一口气。
随即便是朱凌岳这边派了人到城下喊话,自然不是要城中投降,而是提出双方派出少量人手,将各自战死将士的尸首收回。
从大华灭亡,群雄开始争霸之时,一道潜规则就已经成形,一旦战事过后,双方经过协商,都会派出人手,将各自战死将士的尸首收回,双方派出的收尸队人数,有着严格的规定,而且在收拾的过程之中,便算有天大的仇恨,双方的收尸队也不能发生任何冲突,更不能拔刀相向。
只是在群雄争霸之时,收尸队进行收尸的时候,却有着一件极其残酷的规则,双方虽然不能对对方的收尸队成员出手,但是如果在收拾的时候,瞧见敌方有兵将还没有死透,却可出手将其杀死,就算敌方兵将已经死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可以在尸首的要害之处加上几刀,此事极其残酷,却也成了战场上的规则。
天山和西关军都派出了收尸队,虽然在秦国建立之前,那一套战场杀尸的规则通行无阻,但是今次收尸,双方的收尸队却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种手段,城下的尸首,大半都是天山军将士,而少量的西关军尸首,则是从城楼坠落下来,坠城而落,就算没死落下来也已经摔成了肉泥,所以西关军在城下的尸首,几无活口,倒是还有一小部分天山军的将士在死人堆里挣扎,守军收尸队并无出手,也没有在任何一名敌方将士的尸首上多加一刀。
见得守军如此,天山收尸队自然是相同对待,各自收回本方战友的尸首,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到处是残肢断骸,血肉模糊,无论是天山收尸队,还是西关收尸队,兵士们的神情都是异常凝重。
守军连续抵抗数日,损失也是极其惨重,不但贺州城破损严重,而且伤亡也已经超过千人,如此伤亡比例,已经是不小。
战士们的尸首都摆在城内,用白布盖住,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
天山军虽然停止了进攻,但是包括韩英在内的守城将领,却不敢掉以轻心,一面让黄玉谭率领的后勤队抓紧时间修固城头和城门,一面则是继续准备物资,做好下一轮死战的准备。
城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大多数将士几日打下来,已经是疲惫不堪,韩英只能趁此机会,让一部分人巡逻监视,注意城外的动静,而其他将士,则是抓紧时间休息。
韩英的双眼之中,已经是布满血丝,一脸血污,天山军曾几度攻到城头,是韩英率众殊死抵挡,才将对方逼下了城头,他自己也有多处受伤,却还是硬挺着。
“裴先生,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城头一处,韩英坐在石阶上,苦笑道:“他们有足够的攻城武器,而且兵力太多,咱们贺州城处处残破,他们现在不攻,只怕是要从别处运来石头,到时候再攻过来……!”握起双拳,却没有说下去。
裴绩背负双手,站在已经残破的城垛边上,望着远方敌军营帐,缓缓道:“韩将军,我看他们是想要围城了!”
“围城?”
“朱凌岳粮草充足,可是咱们却不同。”裴绩缓缓道:“朔泉虽然运来了粮食,可是城中军民十几万,每天都要消耗大批的粮食,朱凌岳围住了贺州城,贺州城的所有要道都已经被封锁,莫说粮食,便是一兵一卒,也难以过来了。”
韩英叹道:“朱凌岳来的太快,咱们打败了北山,北山赔付了数万石粮食,那些粮食在朔泉还没来得及运到咱们这边,朱凌岳就打过来……先生说的极是,我看现在这样的状况,楚督千万不要领兵来援,增强朔泉的防务,还能在朔泉和朱凌岳拼一场。”
“韩将军,如果朱凌岳真的是要围困贺州城,围而不攻,坐等着咱们粮食耗尽,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裴绩目光始终望着远方天山军连绵的军营,并不回头。
韩英一怔,随即握拳冷笑道:“大不了没了粮食,最后冲出城去,战死疆场罢了!”
“楚督不会希望你们死在这里。”裴绩缓缓道:“楚督留你们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等死,而是要你们活下去。”
韩英叹道:“先生,我也想让大伙儿活下去,可是……可是现在的情形,咱们最后也只能与朱凌岳血拼到底……!”
“你刚才说的对,就算贺州城丢了,朔泉还能坚守。”裴绩沉吟片刻,忽然道:“朔泉乃是西北第一城,城池坚固,而且北山的粮食,此时也应该送到了朔泉,到时候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再加上充足的粮草,或许真的可以与朱凌岳僵持到底。朱凌岳拿下贺州,再往越州去打朔泉,后勤补给线就会大大增长,他虽然粮草充足,但是如果时间太久,恐怕也不能一直撑下去。”
韩英站起身来,走到裴绩身旁,道:“先生,如果是这样,那么咱们就更要在这里拼死守到底,为楚督争取时间,而且咱们在这里先消耗朱凌岳,等到朱凌岳打到朔泉,楚督的压力也就会小上许多。”
裴绩微微转头,看着韩英,神情平静,轻声问道:“韩将军,其实你和楚督相交时间不长,为何愿意为楚督死守贺州城?”
韩英一怔,想不到裴绩忽然这样问,眉头先是皱了一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反问道:“先生又为何死守此地?”
“你当知道,楚督是我的结拜兄弟。”裴绩道:“我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