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觞,我们这是要去见谁?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楚凌觞不答,反而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山吗?”
纪凡看看周围,大树林立,耳边隐隐有山间小溪的水流声,跟一般的山也没什么两样,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上古祭司之族司家吗?”
纪凡顿了顿脚步,有些惊讶:“司家”
“对。他们是古代祭司,代代相传,相传司家人都有特殊神力,因此被诸国所争。战国后期的赵国君主是个不信神的,因此以妖言惑众为由,对司家人大肆屠杀,司家被灭门那天,天降异象,狂风乍起,大雨倾盆,白日变作黑夜,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等到大家重见天日的时候,刑场上剩下的司家人不知所踪。赵国君主惶恐不安,把被杀死的司家人隆重安葬,并请得道高僧为他们做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超度。但后来相传赵国君主仍然被司家人的魂魄所扰,最后疯疯癫癫,自杀了。天下人都说,这是司家人的报复。等到赵被灭,过了一百多年,有一渔翁,误入了一座山,里面仿若世外桃源,等到他出来之后再带人去寻,却怎么也寻不到,后来那渔翁很诡异的暴毙而亡,死的时候人们发现他留下了一张写满了“司”字的血书。自此,世人对司家人敬若神袛,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踪迹。也是近四五百年,司家人才慢慢的又进入了大家的视野。陈国之前,楚国第一任君王楚雄打天下之时,结识了一名青年,两人义结金兰,那名青年后来成了楚国军队的第一军师,帮助楚国统一了天下。后来,世人才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军师竟是司家人,名唤司离。”
楚凌觞边走边说,有些气喘吁吁。纪凡赶紧扶他坐下,喝了点水。楚凌觞润润唇,继续说道:“自此,天下各代君王又开始对司家趋之若鹜。但司家一族本就厌烦了世俗纷扰,因此一旦有出世的子弟,他们便更换居所,而出世的司家子弟将永远不能回归本族。因此,司家人大多是不愿出世的,他们生性淡泊,对外界俗世没有兴趣。近百年来出世的也就只有四个。除了大楚开国时期的司离,大陈鼎盛时期的司山、司水兄妹,剩下的便是……”
“西凉的司冉,你的师父。”纪凡接道。
“对。”楚凌觞站起来接着走,纪凡扶着他,让他借些力,不至于太累。
“司离出山是因为楚雄待他如亲弟,他于司离更是有救命之恩,司离为报恩而出山;司山司水兄妹出山,则是因为司水爱上了当时的陈国大将军陆知遥,司山不放心妹妹,因此也随同出山。”
“那司冉呢?”
“你猜呢?”
“楚王对他有救命之恩?”
楚凌觞摇头。
“他厌烦了山中隐居的日子,想出山一展宏图?”
楚凌觞继续摇头。
纪凡静心细想,突然灵光一闪。他以前就奇怪为什么西凉王堂堂一国君主,却子息单薄,只有一个皇子。明明子息单薄,后宫却空置无人,相比陈王的后宫三千,真的很是奇怪。这样想来,难道?
“难道……司冉和西凉王是……”纪凡没有说下去。但是楚凌觞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他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不由的叹了口气:“师父对西凉王,情深似海。”
“那西凉王呢?”纪凡问道。
“他应当也是爱的,只是舍弃不了这天下,而我师父,愿意为他舍弃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性命,自己的一切。”
纪凡沉默了,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已,有责任要担,有恩情要还,有家人要守,要舍弃这一切,该得多难。他默默的握住楚凌觞的手。楚凌觞看了他一眼,也未说话,反握了回去。
突然,纪凡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司家人在出山之后不繁衍后代呢,这样,他们不就有自己的家庭了?”
“司家人出世的一条最重要的承诺,便是不留后。这是为了保证司家人的血脉纯粹,也是为了保护司家一族的安全。”
“你是要带我去见你师父吧?”
楚凌觞点点头:“虽然我是西凉王的义子,但实际上,师父更像我的养父,所以……”他望着纪凡,“我想带你去见见他。让你见见这十五年来养我育我,我最尊敬的人。”
纪凡从来没有听过比这更动听的话了,欢喜和满足的滋味甜甜的腻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喜欢着楚凌觞,但他不知道他肯不肯接受自己,所以总是有些战战兢兢,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从此二人形同陌路。但此时此刻,他有种再也不想忍的冲动。
他手下一用力,把本就与他双手相握的楚凌觞扯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发间,鼻息所闻,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梅花熏香。
楚凌觞有些惊讶,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他一向玲珑聪明,当下却下意识的不愿去探究。他拍拍纪凡的背,轻声道:“怎么了?”
纪凡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放开楚凌觞,道:“没什么,就是被你感动到了。你要带我去见你最重要的人,我很欢喜。”
听他这么说,楚凌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道:“你是我亲人,我想带你去见我另一个亲人,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