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素来不喜此子,温如玉、萧氏一派拥护陈景轩,恰是他的心头刺,此番皇帝还未说话,他便贸贸然地开口,是犯了陈王大忌了。
果不其然,陈王微微皱眉,神情严肃。旁边的萧皇后双手不安的扭着锦帕,神色有些焦急。
陈景轩浑然未绝,继续开口说道:“父王,此事万万不可。一,天下皆知,西凉王只有一个独子,从未有过什么公主,因此和亲的公主血脉身份恐有辱父王;二,十年和平条约两国不再相犯,这是给西凉增强国力的机会啊。”
“老三”,有些阴郁的声音,“父王还没开口,你急什么呢”,果然,闻言陈王的不悦又增加了几分,“父王自有他的考量,你说的这些难道父王会想不到吗?”
方贵妃面露得意之色,轻蔑的瞥了一眼萧皇后。
陈景轩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忙道:“父王原谅,儿臣也是心急。”
楚凌觞心里轻笑,这个陈景轩有些见识,但过于直了,不懂变通。他不介意再加把火。
“陛下,三皇子的考虑也是人之常情。吾王确实没有公主,但此次的和亲人选是吾王表弟嫡女,此女自小在宫中长大,吾王视之为亲女,授的是最高的固lún_gōng主头衔,年方十八,相貌更是上上乘,入宫为一个普通妃子,想来不至于辱没陈国皇室尊贵。”
“至于第二点,西凉十年休养生息,难道陈国不也是十年的休养生息吗?” 他顿了顿,看了三皇子一眼,语气中带点轻笑:“难道,陈国是怕到时不敌西凉吗?”
这话就说的有点挑衅了。
陈景轩被膈应的再次赔罪:“父王,儿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儿臣,儿臣是怕...”其实他就是怕这一点,如今陈国乌烟瘴气,而西凉经过改革,国力正在慢慢上升,若再给个十年,到时候陈国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但是,这些他又不能如实地说出来。
“怕,怕什么?老三,你就是妄自菲薄。依我看,这是于双方都有利的一件事,况且,西凉诚意十足,主动请求联姻,我们若是强硬拒绝,恐怕天下人会耻笑我们大陈羸弱怕事。”陈景瑜对这种政治根本没有兴趣,他的乐趣就在于反对陈景轩,完全就忽略了方贵妃给他使的眼色,也没想到若是年轻貌美的西凉公主进宫,他母妃就又多了一个对手。
“好了,都别争了。”陈王有些不悦地瞥了他的两个儿子一眼,对楚凌觞道:“国师,此事过于重大,三日后再给你答复,可好?”
楚凌觞低头:“甚好。”
火已经点起来了,不怕烧不起来。
“国师请上座。”
楚凌觞被引到了大皇子的上首,楚泽希和林风则被带到了最末首。
待楚凌觞就席后,内监总管扯着尖细的声音,宣布道:“开宴!”
轻歌曼舞,觥筹交错,此前殿上凝重的气氛,一冲而散。
自楚凌觞入殿以来,他感觉有个视线一直缠绕在自己身上,自坐下来后感觉愈发明显了,他望过去,正对上四皇子下首。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他手一抖,杯中清酒滴落了几滴在桌上。
温如玉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除了那一头如雪的白发。
温如玉见他望向他,遥遥举杯致意。
楚凌觞觉得这么多年了,自己应该释怀了,但没想到再次面对时,他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始终没有过去。
他举杯,对着温如玉的方向,笑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遍全场,并未看到纪凡,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今日一见,西凉国师果然是人中翘楚啊。”
楚凌觞一愣,才意识到陈景瑜正在跟他说话,他笑了笑,回道:“大皇子也很年轻,一表人才。”
陈景瑜跟他挨近了点,“国师远道而来,招待不周,实在失礼,先敬一杯。”
楚凌觞不置可否,微微笑了笑,与他碰杯。
可能是怕陈王注意,陈景瑜也不敢表现的太过亲近。
陈王身体不好,也不耐这样的宴会,坐了会,就匆匆走了。皇帝一走,整个大殿就热闹了许多,不过怕跟他这个西凉人扯上关系,免得落人口实,他这块地方倒是清净的很,除了陈景瑜的喋喋不休。
“国师觉得这歌舞怎样?”陈景瑜搭讪道。
“仙人之姿。”楚凌觞已经有些百无聊赖了。
“不及国师绝色啊。”
楚凌觞一惊,转头看向陈景瑜,不敢相信他把念头都打到自己身上来。他面色一冷,眼里更是冰凉一片。不过转瞬间,他又恢复了温润的样子。
陈景瑜心惊于楚凌觞那一瞬的冷意,暗自有些后悔,不该脱口而出,许是喝多了,口无遮拦。
这时,林风和楚泽希都来到了他身后。他向陈景瑜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拱手向众人致歉:“诸位大人,凌觞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
说罢,也不管身后如何反应,搭了楚泽希的手就往外走。
陈景瑜面色有些尴尬,陈景轩看着陈景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温如玉若有所思……众人各有心思,而当事人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