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夜市未散,还没到偃旗息鼓的时候,封听云单手扣上宫千影背后的绳子,看上去仿佛他们只是对关系好的小少爷,但却叫对方挣脱不得。
“说实话吧,”封听云半垂着眼皮,呼吸间还有一股清淡的酒味,“他还没参透《碧落天书》,对么?”
宫千影喉头一动,面上的笑容仿佛长在了骨头里:“这些他不会告诉我,不过云哥,我赴汤蹈火也替你打探清楚,只要你……”
封听云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了他,颜色比寻常人深些的眼瞳里沉着一汪水墨:“我吃得清淡,消受不起宫师弟这么别致的人,你还是省省口舌吧。”
沉默片刻,宫千影放轻声音,没头没尾道:“如果我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封听云没任何犹豫道:“不可能。”
认真钻研脚下泥地的玄黄完完整整地听去这些对话,牙疼得要命,暗自腹诽宫千影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回头千万别想起来之后要把自己灭口----
正乱七八糟地排遣,远处本是去客栈打探情况的解行舟扛着个包袱几步跑到了他们面前,一脸抓耳挠腮的绝望,英俊的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
封听云:“怎么了?”
“小十七没回来!”解行舟的焦急快要溢出九重天,连珠炮似的道,“我把他的包袱翻了翻,客栈那个嘴碎的小二说,人好像被西秀山的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炮灰的感情戏杀青了,大师兄神圣不可侵犯(推了推我的暴龙眼镜
第17章 第十六章 攻心为下
厢房里的布置和解行舟早晨离开去清谈会时一模一样,柳十七的包袱歪在床榻尽头,塞得委委屈屈,露出了衣裳的一角。
从郊外绑回来的两个人被点了昏睡穴,此时歪在一旁。为防止他们中途冲开穴道清醒偷听谈话,解行舟极为缺德地用了点mí_yào,双管齐下,万无一失。
“没人来翻过。”封听云在当中的桌边坐了,顺便踹了玄黄一脚,偏过头倒了杯茶,“就算西秀山的把他带走,也该因为别的事,而非发现他和我们有干系。”
解行舟接茬道:“要么是走得很匆忙,根本来不及查探小十七是和谁来的,更别提翻他的包袱……要么就是,带走他的人觉得抓了他就万事大吉。如果是左念做的,那他最在乎的什么和小十七有关系?”
“渡心丹!他做梦都想要!”封听云眼神一闪,顾不上茶水半口没喝,起身就去翻柳十七的包袱。
几件冬装整齐地叠着,质地还是崭新的。封听云略一翻找,便从厚实的棉衣中搜出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瓷瓶子。
他打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其中一瓶的药香很熟悉,是他亲自给柳十七配来调养寒毒的,至于另一瓶……封听云隔着细窄的瓶口看了一眼,那当中药丸鲜红,半分没有因为漫长时光而褪色,味道有些奇怪,却和外表不符,并无半点刺鼻。
封听云皱着眉,半晌也嗅不出当中的怪异,只觉得似曾相识,只得伸手招呼解行舟:“来,这什么味儿,我总觉得……”
“麝香味,盖住的还有一股子血腥。”解行舟吸了口气,解答完谜题后没心没肺地展开了对自家师哥的无情嘲笑,“师哥你怎么回事,连这都感觉不出了?”
封听云脸色难看,连半句都没反驳解行舟,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从当年柳十七把那枚渡心丹交到伊春秋手上之后,他就再也没见余下的了。柳十七居然一直带在身上,他是在害怕,还是在预防什么……?
两人默契地闭了嘴,各自思索着柳十七把左念想疯了的东西装在包袱里带来了中原,但又不曾带在身上,究竟是出于信任,还是旁的原因。
一声清脆的叩门声打破了宁静。
封听云眼皮一掀,与此同时解行舟已经摸出腰间一把短刀,背在手中走向门边,沉声道:“谁?”
门外的人不言语,敲打木质的节奏越发急促。
封听云朝解行舟做了个手势,他们多年合作,解行舟略微点了一下头,把刀锋藏在手臂内侧,若无其事地打开了门----
穿白衣的少女,眉心有着堪称某种标识的朱砂印。
“我叫灵犀。”少女开门见山,在封听云身边坐下。
她说话声音又细又软,有着少女的清亮,长得杏眼樱桃口,普通的漂亮,又普通的平淡,除了那点朱砂几乎没有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但正因如此,她成了特别的存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没人会记得。
封听云挺客气地替她斟茶:“你是十二楼的弟子吗?”
灵犀点了点头,将小茶杯捂在掌心,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才道:“我的师兄是闻笛,清谈会前他知会我,倘若见了柳十七,就盯紧和他一同前来的人。”
解行舟闻言一愣,苦笑道:“我早说这小子有点手腕……”
灵犀没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道:“闻师兄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听从于他。此举并非是监视,而是好有个照应----今次柳师兄无端出现,倘若被掌门认出会非常危险,因此一定要联系上与他相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