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陆攸契几乎一夜未合眼。
下雨了,密密麻麻的雨点,拍到了地上又溅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回荡在这寂静的夜里。
喂!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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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陆攸契估摸着还没有睡到半小时,就被一股炸油条加豆浆的香味给“折磨”醒了。
他一个翻身起来,就看见一群人加一只豹猫围在一张桌子前,齐运回头看他的时候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油条的尾端还沾着豆浆,在陆攸契的眼皮子底下滴了一滴在地板上。
陆攸契彻底怒了:“为什么吃早饭不叫我?!这就是你们对待新人的态度吗?你们知不知道,新人就是一个组织的希望!是未来!是梦想!你们知不知道这利害关系啊!”
好大的起床气。
豹猫店长没管三七二十一,叼着一根油条就跑蹬腿去了楼上,跑路的时候还打翻了一杯豆浆,留下其他的人来面对这位头顶怒火的陆攸契。
齐运显然是被吓到了,刚准备把自己剩下的半根油条上交,林海媛就一手拦在他面前:“凶什么凶?一个新人,才死几天?反正也不会饿死了,想要解口馋?自己干活挣钱去,以为组织很有钱吗?”
这句话仿佛一盆冰水,对着陆攸契的头顶就是一阵浇下来,让他彻底醒了瞌睡,然后脸色瞬间转红再转白。
穷啊!多少人的心头痛!
陆攸契支支吾吾道:“那个,有新人优惠券这种东西吗?或者支付宝?微信?蚂蚁花呗?大家都是现代人。”
林海媛用力摆手:“不行不行,你当我这个后勤是个摆设吗?万一你闯个祸明天就给凉了怎么办?我上哪儿要钱去?哭坟吗?你连坟都没有!”
初见林海媛,还以为是个玲珑可爱的姑娘,现在看来,真的是瞎了自己的狗眼才会这么认为。
清爽的早餐,有着油条和嫩叶露水的香味。
只不过,陆攸契欲哭无泪——他重生回来就根本没有吃过饭!
最后还是齐运小朋友求的情,说沉虔离开的时候特地嘱咐过别欺负他,还得给他分房间,不能让陆攸契再来和他抢沙发。林海媛听后这才松口,对着陆攸契道:“去吃沉虔哥那一份吧,他走的早,还没来得及吃。”
陆攸契对待食物犹如吸尘器对待地上的灰尘一般无情,他不仅用东西把嘴里塞满,还能腾出空间来和齐运瞎扯:“想不到啊,死了还要吃东西,而且更好吃了。”
现在面对他的如果是一位美食家,肯定会被他气死。
林海媛插嘴进来:“不用吃东西的,不过沉虔哥得吃。我们呢,就陪着他一起吃一点,反正吃了也没事,还更好吃了,那为什么不吃呢?为人之道,享乐及时,美食为上!我们之前本来就是人,就算死了,那也得活得像一个人。”
说完,还把豆浆递给了陆攸契。
她这一番话说得陆攸契不由得有些感动,可这感动没持续多久,就被另一句话打断了:“记他账上。”
陆攸契:“!!!”你大爷!
几人打打闹闹地吃完早饭,林海媛就给了陆攸契一把钥匙,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的尽头,让他自己进去收拾,然后自己各司其职。
陆攸契走上楼,一股古朴的气息便迎面而来,渗入了他的每一个瞳孔。
这里住着的每一个人,都是经历过真正死亡的。而越困难的经历,就越能磨砺出来一个完整的人,作为遍布人们生活作息痕迹的卧室,往往最能被体现出来。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一般的年轻人起床后就不喜欢叠被子——至少陆攸契不会,他认为反正会儿要躺上去玩手机,还是得弄乱,那干嘛要叠?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们的房间很干净,并会把一切都整理好,哪些东西该放在哪些地方,都很清晰地记得。因为保不齐做错什么事情,自己就会消失了。在消失之前,就不想再留下遗憾和牵挂,哪怕只是乱扔的一只拖鞋。
他们会想:万一其他人找不到了呢?万一他们有用呢?万一因为我的失误,让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我的痕迹后,伤心了呢?
这些小细节让陆攸契有些心酸,因为他也会这样,这是他们每个人已经逃脱不了的了。就在这时候,一声猫叫在他脚前响了起来。
陆攸契:“店长?”
店长:“人老了,就没有年轻孩子那么有活力,也没他们能干了。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差的东西,好给你及时添上。”
陆攸契笑道:“都很好,谢谢你们。”
店长:“别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陆攸契:“我不仅仅指这个!我是说,因为你们,我没有变成孤魂野鬼,没有流落街头,反而有了一个归宿,很意外,也很感谢。”
他对着店长九十度鞠了一个躬。
店长挂着那慈祥的笑容,变回猫后就去蹭了蹭陆攸契的脚跟。
沉虔直到中午才回来。
他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喘粗气,大滴大滴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跟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没两样。众人连忙围上去,就看他的手掌摊开,而手心里,多了一把车钥匙。
沉虔把钥匙直接递给齐运,并正色道:“东西弄到了,明天就可以出发。”
刚才还轻轻松松的气氛,因为沉虔的这一句话突然就凝固起来,他们都看着齐运,有些人甚至摇起了脑袋:“真的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