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面看上去是那么的温馨自然,而大卫说的那些话仿佛都是真的。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大卫表现得完美无缺。加尔文有一种预感,面前的男人将会相当适应降临派,他不会在底层
教徒这个位置上待太久的。
汗水顺着加尔文隐藏的翅膀与背脊的缝隙流淌下来,大卫在回过头时,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一眼加尔文。他仿佛在看加尔文的背。
“你的背上——”
他困扰,迷惑地打量着加尔文。
加尔文的身体晃了晃,那些女人在大卫看向他的时候也将脸转了过来。
她们身上飘来了浓厚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像是无形的湿抹布一般捂上了加尔文的口鼻。加尔文差点儿摔倒在地,而大卫为了表演自己的友善,一把扶住了加尔文。
“唔——”
就在这一瞬间,加尔文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恶狠狠地打了一拳,而那拳头瞄准的是他的灵魂。
一些影像顺着大卫与加尔文皮肤接触的地方流淌进来,不,或者不应该用“流淌”而应该用“挤压”。
加尔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收到了那些可怕的场面。
殴打。
羞辱。
精神暴力。
ròu_tǐ暴力。
嚎哭。
那些画面像是闪电一般在加尔文的脑海中不断的闪回。
“不是大卫……你不是大卫……”
加尔文的瞳孔倏然扩张,虹膜变成了非常细的圈隐藏在漆黑的瞳孔后面。
他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又木然又冰冷,就像是某种无机物构成的雕像。
大卫震惊地张大了嘴,那种浩瀚而巨大的恐惧感也把他捕获了——
而加尔文正看着这样的大卫,他的嘴唇轻轻翕合,发出了人工合成音一般的低喃。
“扎基厄斯·维卡里……这是你真正的名字,你出生在巴西对吗?你的第一任妻子是墨西哥人,她在墨西哥城里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但是你差点把她打死,她因为脑震荡进了医院后来没有再出来,你跟她母亲说那她自己摔下了楼梯……”
“什……什么……该死的你在说什么……”
大卫的脸上毫无血色。
在这一刻他所有的伪装:那些和蔼可亲,那些镇定自若,全部都变成了齑粉。
他的眼底浮现出了巨大的惊恐,他想要把手从加尔文身上抽回来,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那种难以形容的东西牢牢地将他困住了。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种非常重要,非常隐私的东西正在流失,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抚摸着他毫无防备的腹部,企图用手术刀切开他的肚子取出他的内脏一样。
“你想办法来到了美国,你的第二任妻子是个美国人,你控制住了她,迫使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在结婚前一切都好,但是之后她总是‘不小心摔下楼梯’或者‘撞到东西’……你带着孩子去了超市,但是你忘记了他……你把他放在了车里……之后你让那个女人……是叫克里斯对吗?你让克里斯说是自己的错……”
“我不知道……该死的,放开我,闭嘴……我不想听……”
“克里斯自杀了。”
加尔文继续说道。
“而你留在墨西哥的那个孩子因为无人照顾饿死了自己的房间,他的祖母在他饿死前一个星期死在了客厅的另一头……”
加尔文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冰冷,那绝非是人类的眼神。
大卫,或者说扎基厄斯·维卡里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便被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所震慑。
他的裤子里忽然涌出一阵腥臭。
他在自己五十岁的第一年迎来了shī_jìn。
但他甚至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尿液顺着扎基厄斯的大腿一直滴落到他的脚腕,他的裤子因此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腿上。
加尔文忽然震颤了一下,他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然后他一把推开了呆若木鸡的老人。
他惊恐地打量着在一瞬间变得衰老而怯懦,满身尿液的男人,嘴唇颤动,却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绝望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大卫摇摇晃晃地后退着,短短的片刻间,他的皮肤变成一种古怪的灰白色,青色的血管和经络浮现在仿佛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皮肤下面。而大卫仿佛对自己身上的异状毫无所觉,他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加尔文,嘴里喃喃地不断询问。
“你说那个孩子饿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
“抱歉,我……我得离开了……我……我对宗教不感兴趣……我……”
加尔文用尽全身力气勉强说道。在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怀念维吉利或者芙格的陪伴。
光是站在大卫这样的人面前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几名女子的灵魂开始逐渐地靠近大卫,她们灰白色的手臂慢吞吞的,宛若快要死去的蛇一般缠绕上了那个男人微微发红的脖子。
之前一直弥漫在她们脸上的那种混沌又茫然的神色正在一点点地褪去——加尔文不敢继续看下去。
他转过身然后逃跑了。
他怀疑自己逃跑的姿势恐怕并不比之前那个小混混优雅到哪里去,他几乎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