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没脸再看,应付的点头:“帅帅帅……”
隔了一会儿,等叶久川上完药,不悔忍不住了:“师兄,师尊他人呢?为什么到现在不见他?”
叶久川把药泥放在一旁:“师尊照看了你三天呢,回去歇着了。”
“我想去找他。”不悔抿着唇,目光下移看着自己绑着夹板的腿:“师兄,我的腿是不是断了,是不是以后都好不了了?是不是只能拄拐杖了?”
叶久川笑着摸了摸不悔的脑袋:“没有,只是骨折了,方前辈已经替你接好了,只要休养月余就能痊愈。还有你的手,瘀痕褪去前不要乱动,万事交给我和师兄,有事招呼我们就成。对了,师兄给你做饭去了,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准备了些。”
不悔听叶久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眶有些发热。
从娘亲走后,他已经许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了。唯一对他好的人就是姑姑,可是姑姑也不总来的,一年至多见上一回。可现在,他有师尊了,还有两个师兄。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却对他这样好。
见不悔不说话,叶久川道:“怎么不做声了?”
少年倔强的吸了吸鼻子,不怎么自然的把头往床侧偏了偏,闷声道:“谢……谢谢师兄。”
“噗嗤。”叶久川一下笑出声:“谢谢师尊吧。”他又揉了揉不悔的头发,站起身:“我去看看你的饭好了没。”
叶久川刚一出门,不悔就觉得浑身的伤痛立时放大了数倍。
他皱着眉头哼唧两声,都说十指连心,伤在手上着实太不好受。这么一对比,腿上的断骨反倒像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不悔现在心里是铺天盖地的欣喜,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得偿所愿更叫人心满意足了。他不禁开始想象以后的生活,他可以和师尊一同住在伏伽山上,他们可以日日相见,师尊会教他武功,会护他周全。
此后,他再也不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小杂种”,他不用再过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没了父母亲人,却不是孑孓一人。
十多年来,不悔心头始终拧着一根薄如蝉翼的绳子,绳子的一头就悬着把铡刀。他不知道绳子何时会断,铡刀何时会落下。现在好了,师尊亲手把刀子拍成飞灰,要命的东西没了,紧绷了多年的心弦也就此断开,不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倦怠又松快过。
不悔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可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还是大亮着的。
萧正清端着檀木制的食案走了过来,叶久川跟在后头,等到了门口的时候他一步跃进房中,热络的喊道:“不悔,师兄来给你送饭啦。”
不悔被叶久川小心的扶起,腰后垫了个软枕。
萧正清笑吟吟的把饭菜摆到不悔面前的小几上,轻声道:“粗茶淡饭,师弟可别嫌弃。”
“谢谢师兄!”
不悔咧开嘴看着萧正清,他这大师兄生的很是俊朗,一双剑眉英挺,一双明眸通透,十八九岁的年纪,没有半分凌厉的棱角,只余温润淳和。叫人一眼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忍不住想将所有心事都说予他听。
饭菜真的是粗茶淡饭,萧正清一点也没谦虚。
等不悔将目光一点点从萧正清的脸上挪到小几上时,脸上不由得露出几点抗拒。
一碗清粥,一碟青菜。
不悔觉得自己真不是爱挑食的人,可最起码的要求吧……至少要能吃的饱,他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清汤寡水的吃食……
萧正清见着不悔的表情心生歉疚,他抱歉道:“平日里宗内只有我和久川吃饭,粗鄙惯了。你大病初愈,粥虽是清淡了些,但于你养伤有益。待你好些了,我再下山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听萧正清这么说,不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习惯性的想摆手,又发现手疼没法动,只得说:“没事的师兄,我吃这个就行。”
不悔手伤着,没法自己吃饭,叶久川端起白粥坐在床边,舀了一勺仔细吹温了送到不悔嘴边:“就这点粥啊,师兄还捣腾了一下午呢,你要知道我们大师兄平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甭管爱不爱吃了,你快赏个脸吧。”
不悔一口吞下去。
“香不香?”叶久川又给塞了一勺。
“真香!”不悔赞道。
不悔就这么在叶久川的伺候和萧正清的笑脸中吃完了他来伏伽山的第一顿饭。饭后,他由着萧正清给他擦嘴,见天还没黑便问道:“师兄,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醒来都好久了,怎么天还亮着?”
萧正清笑了笑,回头看了眼摆在桌架上的一排沙漏,道:“已经辰时了,伏伽山顶日日白昼,终年如春,你要早些习惯呀。”
不悔瞪大了眼睛,重复道:“日日白昼?”
萧正清微笑着点头:“嗯。”
“终年如春?”
“嗯!”
“我死了!”
萧正清和叶久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屋内的谈笑还在继续,不悔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他两个师兄轮番给他解答,说到有趣之处三人便歪在一处乐的不行。
宋离远远的站在岁寒居外,没有再走近,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不自觉的柔和了眉眼,连一贯郑重抿起的唇角也失了束缚似的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