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艰难的动了动唇,说不出一个字。
宋离情绪激动,喊到最后声音都沙哑起来,喉头哽住,掩不住的酸涩与颤抖。
他深深的望进不悔眼睛里,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推至顶峰,氤氲了一片真情,水波都开始荡漾,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道:“我也想不管你,但是我做不到。”宋离吸了吸鼻子,语气强硬又酸涩:“你口口声声说想让我活着,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为谁活着的?”
宣泄过后,只余心碎。
一行清泪顺着脸流下,宋离一片薄唇抖的不成样子:“为了你,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不悔觉得自己被宋离钉死了,钉在了他寂寥落寞的灵魂上,带着向死而生的爱,镶嵌在一起。
他被那串眼泪刺痛,利剑般穿透身体的各个角落,只看上一眼就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这是他第二次见宋离落泪。
第一次是一个月前,他在这具身体里不要命的冲撞,说着残忍的话逼他离开,却未能如愿。
这是第二次,比上一次更直观,直击心灵。
或许还因为宋离这句毫无遮掩的话,他曾经的梦,他们要一起到老到死。
不悔拧着眉,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触到那苍白的脸颊,摸到湿润,小心的拭去,又有新的一行流下。
不悔慌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从前总是他哭的多,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伤心的人又是他的心头肉,怕手重了,将人揉碎了。
“别哭。”不悔心疼这抹不尽的泪水:“师尊,你别哭。”
宋离松开不悔的衣领,伏在他肩头上痛哭失声。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积聚在心头上很多年的情感一朝爆发,从幼时起便死命压抑的悲苦,和着今日一声盖过一声的指责都融在了泪水中。
好像要把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道尽,哭完了,这前半生的惶惶岁月便也随之终结。
不悔摸着宋离后脑上的头发,柔软顺滑,依如此刻窝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他最是了解宋离,也深知他自苦多年,该好好宣泄一场。
末了,宋离的哭声终是低了下去,他并没有哭太久,理智和克制是埋在骨子里多年的东西,很难轻易改变。
他抽泣着,小声呜咽。
半晌从不悔肩上离开,眼圈发红,满面泪痕,梨花带雨。
不悔给他擦眼泪,心里又发紧又发软,只恨自己无用,想不出万全之策,平白惹人伤心难过。
所有的愤怒与不平,都揉进了宋离的泪水中,风卷残云般将他涤荡的干干净净。
“疼吗?”凝着宋离的神色,不悔轻声问。
宋离抽噎着点头,断断续续坦诚,疼的厉害,整日整夜的睡不着。
不悔吸了一口气,呼吸不稳,颤抖着:“对不起。”不待宋离回应,他又说道,没有激烈了,只剩近乎疲倦的平静:“你不该来,白费我一番苦心。”
宋离缓了缓,尽力吐字清楚:“你所思所想,为的什么,图的什么,我都知晓。”
不悔闷声反驳:“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发狠,对你用强,你不走。我亲手断了退路,你还是要追过来。你可知道我看到你在这儿,我……我快恨死我自己。”
“我只想在你来之前把事情了结,再不能让你为我牺牲了。”
不悔咬唇,生硬道:“我没那么想。”
“我多了解你。”宋离道,隐隐有些骄傲自豪:“你在我这儿就是白纸一张,一笔一划都是我写满的。”
不悔抓住宋离的手,护在身前:“你没心肝,看着我为你抓心掏肺,路都铺好了,你怎么就是不肯走?嗯?”
宋离并不赞同:“你拿自己给我铺路,我若走了,才是真的没心肝。”
不悔望着宋离被泪水浸的通红的一双眼睛,无奈叹气:“我做了这么多,只想还你后生安稳。你可想好了,从这儿走出去,你便和我这魔头永远牵扯不清了。”
“那就牵扯不清。”宋离一点点靠近,难得温顺,说话还有鼻音,却柔声细语带着蛊惑:“你向正,我陪你一起除魔卫道。你入魔,我陪你一起背千古恶名。我什么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已经叫我抓住了。”
不悔按着宋离的后颈,贴上唇。
吻被海风沾湿,由冷变热,滚烫的。
却原来,他从前在宋离身上忐忑多年的正与邪,那人同他做了相同的选择。
吻由浅入深,从蜻蜓点水到狂风过境,像久别重逢,急切的想从对方身上找到久违的踏实。
再分开时,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不悔的额头抵着宋离的,看着那目中带水,殷红唇瓣,才惊觉不知何时手都落在他腰上,来回反复拿捏摩挲。
“若非时机不对,我真的要办了你。”
宋离舔了舔唇,真诚问道:“你想吗?这里也可以,他们看不到……”
不悔抱紧了宋离:“我想,想了好多年,想到茶饭不思。但我上回那样对你,再不敢让你受罪了。”
“我愿意的。”宋离低声道:“你怎样我都愿意。”
不悔往那被吻的泛起水光的唇上轻轻一咬:“我既盼着你愿意,又不想你何事都由着我。我怕你为我付出太多,我还不了。”
“我不要你还,你从未欠过我什么。若真要算,也该是我欠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