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心里很怕云炼有什么闪失,云追舒是他的好友,云炼若出了事,他得自责一辈子。
可云炼却半点不畏惧,甚至越挫越勇,进步神速,果真是云家全族上下头一个武学奇才。
他们又过了数招,燕慕伊也亲自上阵传授要诀,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沈庭央回营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叶家兄弟正从对面走来,叶惟铮说:“苏晚,打完仗,咱们一起回京城吗?”
沈庭央笑笑说:“或许比你们晚点回去。”
叶家人被判流放,朝中党派之争要占七成缘由,皇帝早晚会寻个理由将他们召回去,既为了彰显天恩,也需要叶家兄弟将来牵制桓氏。沈庭央要求委任叶家兄弟带兵,也正是配合皇帝,给皇帝一个捞走叶家人的契机。否则他一走,太守李绪常必会做手脚,令叶家人不能活到回朝的那天。
叶惟铮听了便知道,沈庭央或许还有其它事情要做,便不再多问,只道:“对了,你家侍卫刚回来,应该正等着你呢。”
沈庭央听了哭笑不得,却没说什么,只微微欠身,径自回帐去。
林勋已经为他们单设了营帐,但非常时期,条件有限,仍旧不能保证一人一帐,沈庭央和花重都未曾公开表明身份,两人如今合住一间。
沈庭央低头踢踢踏踏地往回走,磨蹭半天才到帐外。
花重居然就是燕云侯,沈庭央当然生气!可他又完全没有生气的理由,燕云侯府由于花重叔父作乱,前阵子曾出过事,这位叔父正是朝中用以牵制花重的棋子。
沈庭央不清楚细节,但也想象得到,自己父王死后,武将军权的平衡被打破,花重处境既微妙又危险,被皇帝召回京城,依旧危机四伏,只得隐姓埋名养好伤再行下一步。
一切都有缘由,唯独情绪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花重对于沈庭央太过特殊。
旁人,尤其是太子,对沈庭央总是处处照顾,什么事都由着他去。可花重从第一天起就喜欢黏着他,甚至多数时候,沈庭央莫名其妙就围着他转。
这个漂亮到过分的男人几乎占据了沈庭央所有空闲的时间,令他无暇伤春悲秋,原本痛苦的创伤,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疗愈。
表面上是沈庭央被那个从天而降的大美人缠住了,实际上则是沈庭央更需要花重的陪伴。他需要那个总爱靠在他肩头的慵懒身影,需要那张对旁人冷漠却对他柔和的面孔,需要那个占据他每时每刻空隙的侍卫。
可这侍卫并不是侍卫,而是燕云侯。
失去和背叛,有时带给人的感觉并无区别。
沈庭央站在帐外,盯着鞋尖儿发了会呆,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沈庭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一挥撇开了帐帘,大摇大摆地进去。
花重搁下手里信函,坐在案前抬头注视他,眼里微许笑意:“你的脚步声好听些,与旁人不同。”
沈庭央冲过来,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一扑,像往常一样霸道地耍赖:“怎么有你这样花言巧语的侍卫?”
花重身子微微后仰,稳稳接住沈庭央,为他擦去鼻尖的汗珠,沈庭央才不会老实下来,低头往他颈侧胡乱蹭,把薄汗蹭到他身上,理直气壮道:“你身上有我的气味了,跑不掉了!”
花重失笑,沈庭央身上总有种淡淡的奶香气,像个小孩儿,这样甜的小家伙,岂能像猛兽那样凭气味圈占领地呢。
“阿绾,说实话,你在预谋什么坏事?”花重顺了顺沈庭央后背。
沈庭央骑在他腿上,故意后仰着身子,令他不得不揽住自己腰身,将自己拉近些。
“我能做什么坏事?”沈庭央面对面端详花重的脸,次次皆无例外,都会沉溺在这美貌中。
花重静了片刻,道:“我怕连累你,因而一直未曾告诉你身份。”
“如果没有这次调兵,你永远都不会说,是不是?”沈庭央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不论我是谁,都会对你好。”花重轻轻拍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小动物,“不管在不在你身边,也都会对你好。”
沈庭央心里一酸,偏过头不去看他,回头拿起案上简报,道:“林勋找你商议事情了?
”
“后天出兵,有些细节要定下来。”花重说。
想想也是,指挥千军万马,运筹帷幄的才是燕云侯,那个养伤时总将沈庭央当作软垫抱在怀里的,兴许是另一个人。
沈庭央自从那天知道真相后,却再没唤过花重的名字,也没再叫他一声侯爷,撒娇耍赖倒是变本加厉了。
花重时时刻刻都宠着他,却很少像以前一样,困倦时拉过沈庭央枕在他身上,两个人彻底转换了角色。
沈庭央从他腿上下来,一言不发地去沐浴,回来后走到床榻边扑倒,闭着眼睛道:“我困了。”
花重就坐在他身边陪他。
不痛快,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就是不痛快。沈庭央心烦意乱,忍不住扎到花重身上,让他什么都干不成。
花重也不明白他怎么了,按理说,依照沈庭央聪明和懂事的程度,不会因为他身份的事情纠结太久,于是只能认为,沈庭央只是心情不好。
花重换了衣服,干脆陪他早早睡下。
沈庭央头发还没干透,野蛮地将身体一半重量趴着压在花重身上,安静了不到片刻,又在黑暗中鼻尖蹭着花重的侧脸,像只狂躁的小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