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窟山内部盘错,深入其中自己也难免混乱,乔逐衡孤身一人被逼入当中,不可能像褚淮现在这么准备充分,要是进到了深处无异于作茧自缚,所以乔逐衡不会在山洞里和他们躲猫猫。
谁说千窟山千窟俱是自然所化,若无藏身处何不自己造一个藏身处
藏与捉,不过是一个丈量彼此的过程,乔逐衡对铁骑卫而言是一个上佳的隐匿之人,但褚淮是更精明的猎手。
越往山顶可以藏住踪迹的树越少,褚淮仔细辨别见没有任何足迹,暗赞乔逐衡谨慎,高处有洞口六个,褚淮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停在一个洞口前,手抚过岩石轻轻敲打,千窟山当中千窟,定然有中空之处尚未被侵蚀,闻有声褚淮手下微微用力,发现果然有几处看似天然所铸的岩石有松动的迹象。
那银枪何其锋利,削石若泥,与乔逐衡早已心相通,切出来的岩石毫无凿刻痕迹,与原位严丝合缝,不仔细查看真找不出这般。
褚淮回首看了看山下,估摸铁骑卫要找到这里还需要些时间,稳住心神用武器用力撬动掀下了一整块石壁。
这人造的洞很浅,但因还是在洞中不见光之处,还是看不清其中的情况。
尚在查看,暗处突地破出一道银光,幸而褚淮早有准备一侧身避开。
“乔将军。”
洞里默了一会儿:“褚淮。”
“是我,”褚淮心下一松,往里半步,“我来找你。”
“我们被算计了。”
“所以我来找你。”
褚淮说着往里走,找火折子映了一下,看见深处负伤执枪的乔逐衡。
“我看不见你。”
褚淮一愣,两人之间隔着只有半步,如何看不见,褚淮靠近晃了一下,乔逐衡却没动。
“你在哪?”
褚淮心道不好,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你眼睛受伤了?”
乔逐衡听声音近在咫尺意识到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默了片刻摸摸自己眼睛:“没,倒是脑袋挨过一下。”
“先出去,”褚淮伸手挽住乔逐衡的右臂,“回去有大夫给你看看。”
“我的眼睛……”
“暂时的,不必担心。”
这话褚淮心里也有点打鼓。
“你一个人?”
“嗯,我来此带你回去,不与铁骑卫正门对阵。”
乔逐衡轻声应了一句,柱着枪借褚淮的力站起来,这一简单的动作现在做来却艰难万分。
“褚淮,我……”
话音未完,乔逐衡载进了褚淮的怀里。
第40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奔驰的队伍俱是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日千里,这无边雪原看不见尽头,只有冷冷的月光相随。
“老三,乔将军一个人……我们……”
丁老三没有回答,只是凝眸看着远处,白花花一片,如他空乱的脑海,许久才终于能发出一声不成调的话。
“听乔将军的,信他。”
胜利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在斩徐满的一刻,大家都以为这事了结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队玄甲铁卫,自远处雪线崩涌而来,如同黑色滔天巨浪,满是煞气地压来。
乔逐衡看见这一队人,心中已然有了计策,当即下令让李休言带李家人入林,绕路离开,转而让自己到手还没看仔细的乔家军向北走,去余烟城。
那一刻太紧急,纵是一瞬的拉扯都不能有,没法详细问乔逐衡之后事,更没法抗命留下与他并肩——他们名义上还是徐满的队伍,现在徐满被杀,他们立刻又跟着老东家,不知道又牵扯出多少混乱,身死事小,万一又害了乔将军可怎么办,他们只能捡起徐满断首的尸体策马而走,如同一只群龙无首的残兵败伍落荒而逃。
现在已经过去了足有半天,夜深雪亮,看不见出路,丁老三有些后悔,乔将军一个人,怎么面对来势汹汹的铁骑卫,自己当时脑袋怎么就没转过弯来。
现在回头也晚,只能先去余烟城,且看下步如何。
丁老三一遍一遍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乔逐衡最后留给他的话——
“去余烟城,找燕门王,他知道如何,我不在时,你们听命于一位叫褚淮的公子,不可抗命!”
褚淮,这个名字他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奈何现在心有更要紧的事压着,便是一点都想不出来。
丁老三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咬牙凝神不让自己乱想。
相信乔将军,就像以前无数次做的那样,乔将军绝对不会有事。
“驾!!”
怀中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褚淮险些没有接住,搂紧的时候只觉浑身发颤,几乎站不住。
失神没有多久,褚淮勉强镇定下来摸了摸人的脉搏,医理他懂的也是皮毛,顶多知道人还活着,至于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要紧问题,他也不清楚。
褚淮知道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能下山,赶紧回头把岩石门用力搬回来,他想不出乔逐衡到底怎样拖着这副身体给自己挖了一个藏身之处。
湿淋淋的东西在暗处蹭了一下褚淮的手,褚淮点亮火折子,看见边漠雪探头过来,小心翼翼舔着自己的主人,一下又一下,那黑色的眼睛被水渍和血液润湿。
“别怕,仲衡没事。”褚淮伸手摸了摸边漠雪的头,这一次它没有拒绝,贴着褚淮伸来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褚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