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身旁没有人,乔逐衡一阵失落,想来是自己站了太久又沉溺心事,褚淮等不及走了吧。
这么一晃神,又听河边有声音,乔逐衡凝神看去,一盏黯淡的河灯被他的主人放在了河里,那烛火太弱了,摇摇摆摆像是随时都能熄灭。
借着天光乔逐衡认出那是褚淮,鬓发微散,眉眼温和,俊俏得充满了烟火气。
就在这灯火尽处,他一直不做声等着,直到灯影阑珊,星光寥落。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咔。”
心底的柔软处在无人意识的时刻,裂开了一条纤细的缝隙。
作者有话要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青玉案·元夕》
最后还是选了这首诗。
为自己贫瘠的知识量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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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同舟共渡闻百家
上元节的小小风波两人都默契不谈,揭过作罢,回去褚淮算算时间暗自心惊,这一过年拖延了这么久,是太耽搁时间了。
实在是看见乔逐衡心里欢喜,嘴上不说,行动却都表现出来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惯着旁人。
知道两人身上有事,秦桓衣一直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上元节过后的第三天两人就已经收拾好要启程,秦桓衣说了保重也没送,看着两人离开。
过年后开始有不少人离开自己的长居处往关中去讨生计,褚淮和乔逐衡和一群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上了船。
褚淮还没想好怎么向燕门王介绍乔逐衡,还在心里惦记着。
待上了船当中有几个人吸引了褚淮的注意,这些人穿着要比周围好些,手头没带什么,但都背着一个被大黑布包裹的大件行李。
好奇归好奇,褚淮不想生事,靠着船舱内侧小憩,同乔逐衡埋在不被注意的阴影里,江面上留有浮冰,大家在船舱里挤着还是冷,船夫划一会儿船进舱里取取暖,大家也不嫌船夫这样慢,谈天说地胡侃,这般聊着聊着都熟悉了些。
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不问姓名,只讲趣事,这事从朝堂到坊间应有尽有,褚淮闭目听着也不插嘴。
奇闻志怪在这里只多不少,走得多了听得多,分享出来是各处都有,什么狐女报恩,花草成精,书生幽魂,没什么特别的,褚淮看的书多,除却圣贤书,偶尔挤兑乔逐衡时说不待见的话本也都知道,西厢莺莺,梅花庵柳杜情深,长生殿终成眷属如此如此,当中有人兴致来了,还咿咿呀呀唱了一折,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其中有个赶考的书生,大家看了他的行头用方才的志怪调侃他,把这书生闹了一个红脸。
“成何体统,游魂孤鬼阴阳相隔,都是编来骗人的。”
“你个书生也别较真,到时候要是真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黏上你给你做牛做马,你不知怎么学那些登徒浪子呢。”
大家笑将起来,那书生一嘴难敌,郁闷地被当笑料。
乔逐衡对这些兴趣要大些,侧耳听着也随着故事的每一次起伏微笑,这氛围轻松愉快让他感觉舒服。
前路漫漫,大家转而聊到了自己的近况,提起柴米油盐几个女眷也插嘴进来了,边关日子苦不代表关中如此,提起关中大家俱是心生向往。
褚淮虽闭目但一直留神周围,忽听有人发问:“敢问这几位是何处人,去关中是做什么?”
“哦,我们几个是去燕门的,做的是卖艺的生计。”
大家挺好奇,这趟船从燕门过分往关中各处,按理来说去关中某处定然比燕门要好讨生计多。
“几月前听燕门在招卖艺的人,我们去碰碰运气,要是能被燕门王赏识自然要比在关中游荡富贵。”
听见熟悉的名字,褚淮半睁眼,见说话的就是背大件行李中的一个人,那人面目刚毅,目光坦荡,说话沉稳有力,许是当中领头人。
“那你们背上背的可是你们这行当的东西?”
“自然,都是大件,怕吓到旁人,所以这么盖着。”
“吓到旁人?”大家笑起来,“这能怎么吓到人,不就是些机关一类的。”
那人也不恼,微微一笑:“我们这艺同街边那些还有不同,大家许没见过。”
“不同?何处不同?”
那人不急着说,话锋一转:“刚才听大家说许多趣闻故事,不若我也讲一个同大家乐呵乐呵,再说我这是什么不迟。”
大家连声说好,不再多言。
领头人咳了咳,徐徐开口。
“这故事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说不清楚,故事的主人也已没了姓名再寻不到,只知道是个男子,有点多情,有点胆小,又有点散漫……我姑且叫他东生,和过往那些求科举的书生无甚区别。”
大家屏息听着,偷偷看了看一角的书生。
“且说东生到了束发还是没什么长处,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诗词歌赋也就只知道些不入流的俗歌艳词,考过一个秀才之后次次名落孙山,科举一途被堵得死死的,东生的家里人很着急但也无法,想着实在不行靠他那秀气样子当个倒插门许还有些出路。”
大家笑了几声。
“不过这东生自小有一处和别人不一样,他很喜欢做木工,平日总去瓷窑子和木匠铺走动,一坐就是一整天,但这两样活计苦,东生的家里人并不希望他做这些,还是希望他能走科举,东生被磨得无法,最后同意了,只说一定要给他六个月时间整理心绪,再继续考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