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问了问近况,守城头领道:“庆南关是小关,比不上西边曾有乔将军守卫的长庭关,前些日子听闻他们加固了城楼,让前来劫粮的西夷人扫兴而去,姑且算是个好消息吧,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往东来,不过庆南小,他们也知道,应当不会来讨没趣,其余外族来的次数不多,就算来了我们也勉强能应付。”
说罢又看了看褚淮:“你们可是带军支援。”
这个问题一下问到了尴尬的地方,褚淮总不能说他们是来当便宜将军的吧。
“军队难行,先让我们来了解情况,轻装快。”
领头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忙自己的去了。
褚淮又左右探查了一番,姑且算是大概了解了情况,不能说多糟,但确实只是勉强应付。
徐谯一直跟着,没说自己身份,这会儿有些可怜:“褚兄,我饿了。”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褚淮点头应了:“那我们先回去吧。”
回了秦桓衣府上已经准备了饭菜,简单得让徐谯目瞪口呆,清一色绿菜叶子暂且不论,那一碗清水里几十粒米难道是粥
徐谯看了看褚淮,后者已经上桌了,看徐谯还不过来有些奇怪:“你刚才不是还说饿吗?不吃吗?”
徐谯只能不情不愿坐下,看那些菜也不是什么好菜,不过是边塞随便挖的野菜撒上些佐料清炒了就上桌。
褚淮不说话,徐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秦桓衣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个人吃得很香。
离席后徐谯不免抱怨:“好歹是城主,不沾荤就算了,野菜就这么端过来也太随意了。”
“塞外小城定然比不了南方,若真是说起来原因也还是外戚掌权的引起的,我早先听闻不少原本要发给东方的赈灾粮有都被扣下了,说是与其给外族劫掠,不若留在中原和南方,省得浪费。”
听见褚淮的评价徐谯只是嘟囔了一句不再多说,他不过是依附外戚的千千万个猢狲中的一个,谈不上对外戚忠心,就算有,这么多场仗也早磨光了,所以对褚淮直言外戚错责没什么反应。
褚淮耳力好,又离得近,听见徐谯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他说的是“要是乔将军在就好了”,是啊,大家都这么说,可是乔将军被迫背上罪名,不得不远走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替他说句话呢?
当然,这不能怪徐谯这种人,那些外戚自然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外戚最希望的便是朝堂忠良死个干干净净,好让他们再无顾及,不然也不至于不等乔逐衡回朝就早早把乔老将军害死在狱里。
褚淮又习惯性地把眼睫压低,像是一个低眉顺目的小厮。
如守城官兵所言,褚淮在的五日里来了两小撮外族人,但没讨到便宜,来了也不恋战看打不过跑得飞快。
秦桓衣操心城里人的衣食住行,每天摸不到半片人,只听闻他前些日子写奏折的时候手都快提不起笔。
这样一来整个府上褚淮和徐谯反成了最游手好闲的人,每天看见庆南城的情况,开始还有不满的徐谯也再不说什么抱怨,城中凋敝,全靠秦桓衣一人艰难维持,未想反比那些大都城还要团结,街头巷尾都是一派和气,几家情况还算不错的都已经挂上了红帘,等着过年关。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立冬的那天秦府上出了件事——秦桓衣病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年纪大了多病也是寻常,只是今年可能操劳过度,病情竟是凶猛异常,几个仆人乱成一团也不知如何是好,褚淮去拜访的时候就看见秦桓衣坐在床边满头是汗地写着什么。
“秦城主歇歇吧。”
秦桓衣轻哼一声,声音沙哑:“我倒是想。”
那笔运得直打抖,好好的字都有些歪扭,秦桓衣的眉头死死打成一个结。
“若是不妨事,就由小辈来代笔吧。”
“你?你会写字吗?”
褚淮知道自己在朝中没什么名头,只是谦恭道:“我本就是文官,被临时调去前线当军师的,谈不上文采斐然,写写文书自当不在话下,若是秦城主信不过你口述我代笔也是可以。”
这么多日住下来,秦桓衣从未深入了解两人,自然也不知道褚淮和徐谯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连名字都记得不甚牢靠。
秦桓衣咳嗽两声,没有坚持,颤巍巍放下笔:“你来吧。”
褚淮搬了凳子坐在桌对面,沾了墨:“请问是写给谁,何事?”
“燕门王,向他借些粮食和兵马。”
秦桓衣脸庞的轮廓在灯火下非常深,细看就知道全是苍老的纹路。
褚淮颔首,运笔流畅,没有多久就写下一篇,落款时看向秦桓衣,后者轻咳道:“守义。”
守义,秦桓衣的字,看来两人的关系应当不错,褚淮轻巧两笔落了款。
秦桓衣拉过纸,细细看了一遍,这篇文书遣词妥当自不必说,尤是这字体流畅飘逸让人看着爱不释手。
“好字。”
秦桓衣一点不吝于称赞,他原本在朝中也主持过科举,对这些自然比常人敏感。
褚淮抱了抱拳:“过誉了。”
这么一来秦桓衣对褚淮的观感一下好了许多,原本他不喜欢褚淮也只是以为他是外戚的走狗,对于他这个人本身是没有什么偏见的。
“你刚说自己是朝中文官,何时入的朝”
“也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