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倏然拉大,宋禅刹那间便懂了,他垂着头任凭宋南岸将自己推远,再推远。他可以接受自己在他面前做一粒灰尘,被踩在脚底,但前提是能被接受,他可以附着在肩头、藏在袖口、躲在衣服的褶皱里,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厌恶地掸在空气中,再也追不上。
不被接受是一件很伤人的事。
宋禅一直以为自己脸皮够厚,离开宋家时被人欺负照样能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昂着头走,后来学了散打跟着别人混时阿谀奉承生命力顽强,整天嘴炮就没停过;最后一步步往上爬有了跟班更是越发喜欢领着一众牛鬼蛇神嘻嘻哈哈。
他向来是个洒脱的人,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能活得好那就以好的方式活,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即使是现在,他也很想痞气地笑一笑,然后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别有负担,我就随口一说。”
可是,只是想,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他心里可能是一个惹人厌烦的存在便觉得再也抬不起头了,连“我陪你把这个案子处理完就走”这种话都说不出口,可能他根本就不需要,他只需要自己现在就走,或者说不是走,是滚,滚得远远的。
也对,他不是还有贺阳吗,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和自己这种学散打半的吊子比起来,贺阳那种进行过系统学习的警察一定更厉害,能给他提供更多帮助。
这样想来自己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知道惹人嫌弃。
原本以为自己揣着存有他五百多张照片的手机重新来到他身边会有一个不同的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将一切搞砸了。一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了那么多年,只想走到他身边,而他只需要轻巧地一推,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所有小心翼翼最后都会坍塌。
宋禅在心中嗤笑一声。抬不起头了,走吧。
嗯,一个人照样好好的。
想他当年好歹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哑巴哥,当初不要自尊求着被带走,现在也是时候拾起最后一点自尊麻利点儿离开了。
……
“嗯……对不起。”宋禅斟酌语言,全程垂着头不敢看他,艰难开口,“你……你注意安全。”说完急忙转身,仿佛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驱赶。
没地方可去了。
没事,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蓦地----
“干什么去?”宋南岸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宋禅停下脚步,没转身,背对着宋南岸说道:“不知道。”只见他整个人愣愣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
宋禅:“……”本来就不知道啊,能去哪里该去哪里都不知道,总之先离开就对了。
“转过来。”宋南岸蹙眉道。
你想推开就推开宋禅没动。
“宋禅。”他不悦地叫道。
一物降一物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宋禅思虑再三,还是很没骨气地转了过来。
宋南岸:“抬头,好好说话。”
宋禅偏头,没说话。
“看着我。”
宋禅维持原状。
半响,宋南岸深深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紧锁着。
有什么可叹气的?宋禅倔强劲儿上来了,侧着头喃喃,“你都不要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什么时候说不要了?”宋南岸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脑子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炸得宋禅愣怔不知所措,“你……你说的……什么意思?”
希望别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