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池边,子夜时分哦,见乎哉,见也见也……哈哈”说完,蹦蹦跳跳地走向了卧佛殿。
入夜,寺内梵音渺渺,房中灯影绰绰。
哑丫侍立在玲儿旁,一如往日木然无波,但若仔细看去,那星眸深处隐流光滑过,在暖暖灯影下,无端多了几分还阳的活气。
“哑丫,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玲儿双臂后枕,小腿一下下荡着床帷上的白穗子。
哑丫心中一动,面色无波。
“走--“玲儿立起身,对哑丫笑道:“跟我一起看个热闹去。”
哑丫一呆,夜深如此,又是佛家寺院,擅自出入很是不妥,便摇了摇头。
玲儿哪里肯听,好容易骗的这呆子肯去,这热闹若不瞧,那真是“见乎哉,不见尓”的大憾也。不由哑丫分说,拉着她走出门,脚步匆匆,拐了几个殿口,来到寺院南角的莲花池。
花开见佛性,莲花池便是是僧众放生修行之所,彼时恰春末夏初时分,花骨朵朵,莲香飘飘,正是菡萏新花晓并开,浓妆美笑面相隈的繁盛初绽,哑丫想起佛经形容莲花“其姿挺展,日艳且鲜;其貌熙怡,傲然独立;其根如玉,不着诸色;……苦心如佛;谆谆教人,往生净土”,又想起日间慧普之言,微微出神,却听脚步声声,玲儿赶忙把她向左侧一拉,两人隐身于莲池之左侧的竹林后。
书生慢慢走到了莲池边,虽他半信半疑,却也着实用心打扮了一番,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腰白玉带,脚上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套着精致的白玉发冠,绿色冠带长长垂下,月光之下,随风飘荡,映照着那清醇的面庞,倒也算得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哑丫却是一愣,不知玲儿为甚夜半来偷瞧一名年轻男子,难道是……她心中一动,把眼看向玲儿,却见脸上带着日常的顽皮调笑,哑丫便知必有事端,她历经磨难,心性虽未大改,儒家的条条框框倒也放下了几分,虽觉不妥,却也未拦阻。
夜幕静静,莲花盛开,月光如水,佳人有约。
书生突然出口道:“是……姐姐乎?“
被发现了?
玲儿和哑丫皆抬头去望,却见那书生并非对着她们,而是看向那莲池右侧竹林隐约的白色影子。
“姐姐,可曾忆否?尘香拂马,逢谢女,城南道。秀艳过施粉,多媚生轻笑……”书生缓缓念出一句诗,便听得那竹林哗哗作响,身影似有摇摆……
那书生丝毫不觉,只喃喃道:“所谓一见误终生,吾晏子山本为一介布衣,能再见姐姐真容,死而无憾者也……这便是天无地着相思……陌上搂头,都向尘中老……”
竹林又是一阵响动……
玲儿却连连奇怪,自己姐姐根本不认识这晏子山,更不可能半夜跟这书生来次相会,那这白色身影便为谁?她禁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要把那身影看个清楚,却见月光清辉一片,哪里有人的影子……
怎么可能?
玲儿索性走了出来,喊了一声:“你是谁?干嘛冒充我姐姐?“
却见那竹林间陡然出现一道白影,却是一条白色大蛇,正与晏子山遥遥相对,玲儿一声尖叫,惹得那巨蛇掉头相顾,一扫尾巴便要把她蜷起,却突然感觉尾边又有人,还隐隐约约带些灵气,心中大喜,睁眼去瞧,却是个丑怪少女,犹豫半响,终于一并蜷起,又见那书生已然吓呆,再也顾不得,一阵妖风,几人便在莲花池失了踪影。
玲儿醒来时,见一只巨大的舌头洗涮着自己,两个血红眼睛在黝黑的山洞宛若灯笼红照,映照的周边仿若修罗地狱,不禁尖声嚎叫,却被旁边声音突然打断“别叫--”侧头去看,哑丫正握了她的手,凝神盯着那妖。
被妖怪抓……哑丫开口说话……昏了吧!玲儿眼睛一翻,再次失去知觉。
妖洞里弥漫着特有的血腥,在静谧如海的夜里,荡漾出恐怖的气息--对哑丫来说,这已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第一次慷慨悲壮,第二次决绝激烈,第三次却是死水微澜里的沉渣泛起,许是听了那慧普之言,或者自己骨子里根本就不甘心这么死去,此时此刻,她居然想活着并活下去。
活着!
她抬头借着灯笼红映的眼睛观察那白蛇,只见它在自己与玲儿之间不断嗅来嗅去,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犹豫不定--这蛇显然是开了智识的!想到这里心下稍安,突听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你这个妖怪,老娘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本猫可是神仙泼泼,你吃了神仙会天打雷劈!你等着做雷公的烧烤吧!”
哑丫抬头看去,只见蛇洞纵深处有一团红丝捆缚着的物体,大小确象猫,只是既能开口吐人言,必是只猫妖无疑,那蛇似乎对其甚是不耐,连看都不看,用尾巴狠狠地抽打那那团红丝,很快就没了声息,声音惊醒了洞昏迷的口晏子山,他悠悠醒来,茫然道,“这是何处?吾在哪里?”
那蛇妖听他声音,身子动了动,却也未转身,又在哑丫与玲儿之间拼命寻觅……
晏子山看到这种情形,以为妖怪要吃了两女,便对那蛇妖道:“汝若吃人,先吃吾哉,君子必舍生取义者也……。”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本想见仙子,却成妖中食,黯然吟诗道:“地转天旋千万劫,人间只此一回逢……”
那蛇妖本在拼命寻觅,听见他吟诗,身形一动,转过来身,用灯笼般的眼睛看着晏子山,晏子山以为大限将至,浑身抖如筛糠,口里便不知所云“吃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