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在耳边开口,“若你能为了我而挖空心思,我是再死一次都是值得的。”
她怔怔地听着,思绪一霎间放空。
“我真当是爱惨了你啊……当初的我,怎么就舍得那样对你呢?”他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吐露出来的话语间压抑着一份痛苦而懊悔的情感。
她只觉身子懵然不在其境,许久,细抖的指尖才平静下来,她正想要一把推开他,马车忽地一阵强烈颠簸,罩住他的人顺理成章就如山压顶,一把将她的人笼紧,划地为牢。
空气被挤压的稀薄无几,那瞬间她是真觉得自己要窒息过去。
一直到马车平稳下来,他方才松手,锁住她的铁链从身上消失。然而她的魂魄,却仿佛还在游离。
驾车的马夫撩开车帘,慌张问:“夫人老爷都没事吧?”
就这么一句话,她便立时清醒过来,知道车夫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忙张嘴解释,“我们不是……”却又一道声音比自己更快地回答,“喔,没事了。刚出了什么事?”
“是一只野狗突然撞上来,真当吓死个人!”马车拍拍胸脯,笑着说,“惊扰了老爷和夫人了。”
她眉头皱得更紧:“我们……”
“无碍的。”说罢,便放下车帘,一回头对上她炯炯有神的眼眸,噗嗤一笑,“也让我占一占你的便宜吧,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真想啐他一脸唾沫,骂他不要脸,甫才趁着马车颠簸占尽便宜不说,连口头上的都不放过,而今居然还得寸进尺说出这话来。她没给他脸色瞧,扭过脖子一副生了闷气不愿同他说话的架势。
倒是他,笑声一串串地从嘴边逸出。
她余光瞥了瞥,本心里头还气着,然逐渐地竟也随着他的笑声神奇地消除了。
连同方才他在耳边的轻声细语,一并从脑海里剔除。
这一个小插曲反而令她稍微舒坦松懈了些,不像刚上路时那样踌躇不安。
马车微微摇晃,一直保持平稳的频率,紧绷的神经才经过刚才他的插科打诨下变得疏松,脑袋倚着,很快就袭来一阵困倦之意。
她半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到车厢内壁上。
又过去好一会儿,她真点撑不住了。掀开眼皮,看他还是端正地坐着,打心眼里佩服他,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不再阖着眼打瞌睡,是真的睡去了。
对头的人见她犯懒的模样,唇边含笑,略显无奈。
过了片刻,忽然起身坐到她身旁,将她歪斜的身子掰正,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后背贴到自己的胸前,身子侧了几寸,让她的后脑勺刚好能靠在他的肩窝里。
她蹙眉,不安地动了动。
他以为她醒了,心里一紧,哪知道她只是翻了个身,手扒拉着他的衣襟,继续睡。
心里柔柔一片,难得有机会能瞧见她这样安稳温顺地躺在怀里,望着她的脸容,心中期望这样的机会能多一些,长久一些。但转念间,已想到此番出城的意义,那股难受劲当真就和刀割似的,没完没了磨着他。
他低头的脸色,霎那间浮上晦暗不明的光。
手掌突地一阵刺痛,他拧起眉来,掌心翻开一看,那古怪邪异的图案已扩张直手臂,像一条条暴突的青筋,很是可怖。随着他掌心快速收拢,宽袖掸了下,就掩盖住那及至手臂的纹路。
马车继续前行,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伴随吁地一声喊,马车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睡得正香,唇角不禁露出淡笑,他并不急着带她去找那人,其实心里头是盼望着最好错过的念头。
车夫掀开车帘,正要开口唤,他一个噤声的手势,车夫很有眼力,立马就收住话音,轻手轻脚地放下车帘,脚步放轻走到远处等着。
这人倒是识趣。
不过,他也不想拖太久,只看了她片刻,低下头,唇在她的额头擦过,如蜻蜓点水般。
下一刻他就轻轻摇她,低声呼唤,“到了……”
她一个激颤,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嗓音都还是哑的,“到了?”
“恩。”
她一时间并没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他怀里,伸着懒腰发出低柔的软腔调,用手揉着眼,弯腰就想掀帘子,不过这一动作,她就明显感到她坐在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举止霎那间僵住了,片刻后才嚯地一转头,被一脸笑容的薛染给吓到了。
“你怎么……”
“你一直睡在我身上。”
“我怎么会……”
“你半路上爬过来的。”
“……”她揉着太阳穴,只觉一阵头疼,疼得要裂开来。
这种骗人的鬼话,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吗?
这时候她不想和他怄气,直接下了马车,之后那笑眯眯的人尾随其后跳下马车,招呼着车夫,让他看着,遂凑到她跟前笑道:“莫气了,我还不是想让你睡得舒坦些。好了好了,我先带你去他住的地方。”
她也不想生气,然而他总爱弄些闹心的小插曲,弄得她的心总要成乱糟糟的一团。
鼻子朝天哼了一声,她也不说话,但大概是默认了。
他低低笑着,牵着她的手往一片翠色树林里走。
这居处环境倒是古雅清幽,假山清水环绕,偶有吱喳的鸟鸣声,绕过一条鹅卵石小路,才抵达一处瞧上去十分雅致的府邸,她倒是想不到这周边景物竟就大刺刺地建在外头,索性这儿偏僻,像是独树一帜的大别墅。
外头有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