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是个女儿身,又在我秋家行四,呵呵呵呵……他一定会是天底下最惨的人,秋家会成为他的地狱!”
安和乖觉地低头下去,不敢再说话。
他心中却默默地想起了那个流传了多年的宛如诅咒一般的——命令,或者说说属于每一代秋家四女的厄运。
朝廷钦天监天天祭书有言,开国大族秋家出生的第四个孩子,若为女,必为灭国毁君之妲己妖星降世,必定要溺杀或交给交给宗人祭为皇族之妓,人人可驭,至死方休。
历代秋家第四女无一不是悲惨结局。
四少爷,还好不是生做了四小姐,确实是他的运气。
……
——老子是四爷威武,还不快点跳坑,公主殿下明儿要出来鸟的分界线——
风华阁内暖意融融,精致的兽头香炉内燃着名贵的沉水香。
清一色低眉敛目的蓝衣侍女们安静地站着,各自捧着汗巾香膏等物,只等候着门帘内的女子沐浴完后款步而出。
珠帘摇动,
杜珍澜扶着秦大姑姑的手款步坐上她的精雕黄花梨软榻,闭着眼任由身后的侍女为她擦拭满头的青丝,另外一个小侍女则自动跪下取了玉锤为她锤腿。
“公主,四少爷让人给您送上一份他亲笔在祠堂里抄写的佛经。”秦大姑姑轻声道,顺带将搁着手抄佛经的银盘送上。
杜珍澜睁开细长的眸子,看了眼那佛经,一边随手翻了翻,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嗯,今儿跟着他的是哪个丫头?”
秦大姑姑道:“是宁春,昨日宁夏那丫头去天云塔上为四少爷取一册《地藏经》,却不想失足从塔上掉了下去,一路撞到塔角,摔得整个人血肉模糊。”
一边的侍女们听得这般详实的表述略微脸色发白,但看着秦大姑姑平静的模样,杜珍澜轻笑了起来:“啊,真是可怜,血肉模糊……岂非看不清脸了。”
秦大姑姑点点头:“是。”
杜珍澜翻书的手顿了顿:“真巧。”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冰冷的气息,让侍女们微微心中发寒。
但下一刻,杜珍澜翻书的手上一停,从书里摸出一张精致的薛涛签来,她挑了下眉,拿着书签在鼻下一闻,随后闭起眼:“绮罗香……呵,咱们家这位四少爷还真是个知情达意的。”
绮罗香,乃是百香经中记载之神香,生于极阴之处的水火相交之间的焦木所炼制,理气安神尚在其次,最好的作用便是行经暖宫,调理阴阳,最是驻颜,极为难寻觅,有市无价。
而秋家主母每到天寒地冻便不爱出门,而便是夏日她穿着都比寻常人多几分,是人人皆知的。
而且秋家主母,确实还有痛经之症,这就不是人人皆知了。
寒者,经脉不通也,气滞血瘀也,正对绮罗香之妙处。
秦姑姑点头,依旧面无表情:“是,四少爷知情达意。”
杜珍澜笑了笑,懒洋洋地闭上眼,嗅闻着那绮罗香,雪白精致的面容多了一丝慵懒媚色:“给四少爷送一盏燕窝,并两筐子银丝炭过去,天寒地冻,他腿脚不好。”
“是。”
……
秋叶白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精致华美的风华阁,随后转过身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宁春道:“走吧,去五姨娘那里。”
宁春仿佛全然已经换了一个人,不再如曾经一般娇俏灵动,面色僵木地点点头:“是。”
秋叶白拢了拢自己的额衣襟,忽然道:“昨日她已经去了杭州,余生安稳小康。”
如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宁春的身形却忽然一僵,片刻之后,轻声道:“谢四少。”
此后两人便一路无话,款步慢行到了一处还算精巧的院落,门口扫雪的一个嬷嬷见有人来,定睛一看,随后便是一喜,赶紧迎上来:“四少爷!”
秋叶白笑笑,便被她迎了进去,宁春默默地跟在身后。
进了里屋,一个中年妇人忽地站了起来,她头上发髻不过两根白玉簪,身上一袭云锦缠枝纹的老竹绿夹袄,下面是海水蓝绣朱槿马面裙,样式虽然都不时兴,但却也还算清爽精致,秀雅温柔的面容上闪过喜色:“四少爷。”
秋叶白让宁春取了披风,露出个笑来迎过去握住她的手:“姨娘,可是用了膳了?”
五姨娘风绣云赶紧点头,疼爱地握住秋叶白的手坐下:“用了,用了,多承四少爷关心。”
随后,她又转头打发了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出去端茶倒水拿点心,等着所有闲杂人等都出去了,风绣云上下打量了秋叶白一番,忽然眼中一红,伸手就将她抱在怀里,泪珠子就下来了:“叶儿,委屈你了,可疼不疼,都是娘的错,早知道你回来会受那么多的苦,当初娘亲就该让王叔带你离开庄子,永远不回来!”
“都是母亲不好,若你真是个男儿身,就不用这般担惊受怕。”风绣云低泣起来,都是自己命不好,让女儿生出来就承受身为秋家四女的诅咒,当初不舍得溺死大女儿,只能谎称生了男孩,其后这孩子还受了许多苦楚,不得不送到外头庄子上去养着。
感受着对面女子手中的温暖,秋叶白心中亦仿佛一暖,像是看见了许多年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女人用单薄的身躯拥抱自己,身上有温暖的香气,那是母亲的味道。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怀里的风绣云,柔声道:“女儿很好,大夫人没有为难女儿。”
“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受苦了?”风绣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