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轮的明月在山顶上看,大如车轮。现下儿那车轮一点一点地向西斜去,他盼的那人却还没有出现。
轩辕凤辰急了,持起悬于腰间的红铃不住摇晃,只盼他离自己近了,就能听到。
空旷的山谷回响着清脆的铃声,风把这声音带走,穿入每一个风d,结果仿佛满山满谷都响彻着这摇铃声,声声呼唤归人。
玉兔西沉,启明金星升起,风一下子止了,满山的摇铃声只余下还在他手上作响的那一个,太阳跃出海平线,给脚下的淡白色云彩都踱上了一层橘黄金红,群山遍染,极其壮观,但不多时,随着云雾的消去这奇丽的美景又一下子完全消失,空落落的不着一点痕迹——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你为什么没来呢?是生我的气?还是被风后带去游历仙境,一时半会起不回来?
至少听到我在找你,回应一下嘛!要是换成以前,我早就生气了,说不定十天半个月都不会理你。
好啦,我承认我比八年前改变了很多,你别告拆我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凤辰,轩辕凤辰啊……
一个人在鸟兽也没有的雪山孤域,早巳习惯了自言自语,轩辕凤辰只除了白天时偶尔离开一下,到下方有草木的地方拾柴觅食,绝大多数时间仍守在山顶上,等着一个越来越渺茫的希望。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日举头而望,又已是朔月。
他竟在这毫无生机的山顶苦守了足足一月,缺衣少食的日子,把一个fēng_liú俊俏的郎君给折磨得神情憔悴,形销骨瘦,但这身体上的折磨远没有在他心里翻腾着却不想承认的事实更熬人。
其实……早该知道的。
那场净化一切的风,连上古元神都吹散了,自己就算再怎么挡在左静言前面,那只微不足道的鬼魂也不可能撑得过去。
牛青云说的八年,也许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怕自己当时一想不开就无法救治,给自己一个希望,总此当时就绝了自己的念才好。
可笑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真的信了他问鬼扶乩得来的一纸留书。
八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无心无情的神仙眼中,只不过花谢花开,林红八截,草枯八秋;可在有心人眼中,那是一日三秋的时间之牢狱,最煎熬的,莫过于以为是终于能把牢底坐穿的囚徒,盼到期满了之后,一下子发现自己出来了也仍是在一个更大的牢狱里待着——更可怕的是,在这里的刑期没有人能知道什么时候终了。
会是千年万年的长久吗?
还是会在下一瞬就有人打开那扇门,笑着把他迎出去?
可是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再来了。
自己害了他一次,又一次。
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的男子,第一次害死他的时候,他闭不上眼睛,做鬼也仍来找到了自己;可是这第二次,却害他连元神都消散了。
上天入地,再也没有可寻他之处了么?
那自己还生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活泼泼跳动的一颗心,在前半个月的焦急等待中热烈燃烧,在后半个月的焦心忧虑中已渐渐枯竭成灰,就好比炉里燃烧的炭,在遍体通红的燃烧过后,余下的总是只有发白的灰烬,被风一吹,就化成细细的粉尘消散空中,不留些许痕迹。
现在,那个部位空空的,到后来连冷暖知觉都麻木了,山顶上刺骨的寒风,远不及他内心冰凉的绝望要来得碜人。
我说过,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轩辕凤辰要找的人,没有找不到的!别以为你死了我就再也寻你不着。
月光下抬起头来的一个笑,凄厉如鬼。心死之人,留在这世上便是行尸走r,再美的锦衣绣裳,也不过如裹着枯干焦木,再好的美馔玉食,也不过如填充烂草污泥。
走到崖边低头下望,高得几乎入云的峭壁望不见底。
要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不要说r身了,也许灵魂都会被这下坠所带来强风给撕碎。
就如他当年体验到的一样罢?
我欠你的,还你!这样就一次还完,倒也便宜了我!
在风中被撕碎的灵魂,到底是还存在着的微尘,还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呢?
如果还能像风一样,即便是最轻微的存在,我也一定能找到你,然后,风逐着风,和你纠缠在一块儿,永不分离。
慢条斯理地把发髻梳理好,衣物尽可能收拾齐整,腰带束紧。侧耳聆听着挂在腰间的红铃被风急吹得叮叮作响,倒像是他的声声召唤。
轩辕凤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自万丈绝壁上——
一、跃、而、下。
两生花·第三章
风,自发间穿梭而过,很是清凉惬意。
渐渐的风加强了,自上而下的坠力,与自下而上的盘旋起风力缠在一起,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御风,如乘云。
飘浮在空中的感觉很奇怪。
耳边尽是风声,却奇妙地能分清各种不同的风所带来的不同感受。
轩辕凤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这么高的地方跃下,r身的重量已经完全消失,现在也许只是他的灵魂在云际间飘浮,等待那一阵把他带到左静言那里去的狂风。
有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淡淡的影子,还是像风中闪着萤光的微尘凝聚成的人形,这回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