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渝心里也清楚,要过上所谓的好日子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只要平时和当事人多周旋一下,吃请不误,红包照拿,这日子自然就红火起来。可这是张渝万万做不到的,因为自从他跨进法院大门口的第一天起,他就暗暗在心里立下誓言,要对得起头顶的这枚国徽。
张渝坐那儿呆呆的想了许久,然后和宋春玲各自洗了脸脚,怀着心事上床了。但是张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毕竟夫妻间老是闹得这么别扭不是办法,他想起早上在院长办公室作的保证,不禁有些心慌。他轻轻捅了捅身边的宋春玲,想和她谈谈心沟通想法,“喂,春玲,睡着了吗?”宋春玲嘟哝了一声不理他,彻底翻过身子去背对着他睡着了,还发出细微的鼾声。
张渝心里更加失落。他想着自己既无楼上小李和当事人沟兑的本事,也没有其他发财致富之路,这命里注定要清贫,看来和宋春玲本不是同林鸟,没有做夫妻的缘分,这个家真是走到尽头了。唯一让张渝放心不下的是他们的女儿吟秋。孩子是天
真无辜的,而父母的选择却会伤害女儿幼小的心灵,为了孩子张渝极不愿意走上离婚的路。
可是宋春玲毫不讲理的作法让张渝心寒,张渝在黑夜里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
第二天早上,张渝没精打采起床上班去了。走的时候,宋春玲睡得正香,张渝没忍心叫她,还在楼下买来豆浆油条放在桌上,这是她最爱吃的。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这世界即便没了宋春玲,地球一样的在转动。
张渝一走进市法院大门,便迅速调整好心态,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泰然自若。他抬头看了看审判大楼前飘扬的五星红旗,神色庄严,心里默默地在向它敬着礼。
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张渝的身世背景。
张渝自小生活在一个蕴涵着传统守旧氛围的普通家庭,父亲在一个镇政府任一般干部,母亲是人民教师,都是五十年代出生中规中矩的老实人。父母在配偶选择的态度上崇尚的是从一而终的模式,张渝身受父母的熏陶,对待个人感情问题也是很固执的,一经选择就不轻易放弃,一心一意把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维持到底。尽管张渝天生不具备让女生芳心暗许、一见倾心的才能,但他的爱情得来也不是他人介绍而来的。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夏日上午。
张渝那时还住在法院分给的单身宿舍里,宿舍距离办公楼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张渝因为早晨起来得比较晚,生怕迟到了,急匆匆骑上自行车往单位赶。谁知道屋漏偏逢下雨,早上正是大家上班乘车的高峰期,汽车、自行车比平时多出几倍,狭窄的路面一下子像涨潮般的水涌堵起来,一个个人都恨不得长上高跷脚从众人头上踩过。张渝心急火燎地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挤到塞车的最前面,不曾想自行车后轮不小心碾过身边一位姑娘的脚,虽不是很疼,但那姑娘脸上露出不高兴,撅着嘴。张渝压根不知道是自行车惹了祸,只顾推着车向前走。那姑娘顿时生气了,脆生生地说:“哼,真没礼貌!压了人家的脚连句对不起的话都不说。”张渝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高佻的绿衫姑娘正用眼使劲瞪他,这才发觉那话是针对自己说的,又见那姑娘鞋面上赫然有自己车轮压过留下的“罪证”,他就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他还是停下自行车来诚恳向那姑娘道了歉。
“真对不起,我太着急,上班时间快到了。”
他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再说些什么呢,张渝一时竟找不到好听的词来说。姑娘瞧着他窘迫诚实的样子,心里早宽容了他,嘴里却还是“哼”了一声,表示仍旧不满。好在前面的道路已经疏通了,张渝正好摆脱这尴尬,骑上自行车上班去了。
过了很久,张渝一直将这个绿衫姑娘和那天没有说完的歉意藏在心里,后来上班专门留意着她的身影,可惜姑娘一直都没出现过。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姑娘似嗔似怨的娇俏模样就会从心里跑出来,和他说话,他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总之一旦想起她,心里就感觉她和自己格外亲切。
直到有一天,张渝终于在别处碰上了她。张渝喜欢百~万\小!说,尤其喜欢中外历史名著,这一习惯从他学生时代起就已养成,工作后更是乐此不彼,而书籍又太贵,完全靠买书来看经济消受不起,于是张渝经常到市图书馆借书看。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张渝在市图书馆借书时又看见了那位绿衫姑娘,不过这次她穿的是鲜红的裙子,样子比那天更俊俏,引得旁边的男生不停的向她张望。张渝惊喜地走过去,大大方方和她打了招呼,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他说:“那天真不好意思,你的脚没有伤着吧?”
天!那么轻的自行车会把她的脚压伤?亏他说得出口。
姑娘似乎也记起了他,反而觉得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心真是发自内心的,不原谅人家倒显得自己小气,她就说:“没事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提,我倒忘了。”张渝看见她手里拿着本《简爱》,眼睛一亮,急切地问她:“你也喜欢看这种书?”姑娘淡淡地说:“没事的时候随便翻翻呗。”其实她说的这是实在话,这本书她借来后压根就没仔细读完,这种书根本不对她的口味,她原以为名著应该是好看的,所以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