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敲完边鼓,也不再理会广晟深皱的眉头,替他磨好了墨铺好宣纸正准备出去,却被广晟叫住了,“捉只猫来,把那汤水喂它几口。”
大半夜的哪里有猫啊,小古腹诽着,还是照做了。
正是料峭冬日。街边饿冻得奄奄一息的土猫还有几只,小古提溜了一只回来,给它灌上热汤,这家伙大口大口的贪婪喝着。随即陷入了兴奋的躁动。
它歪着头,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带着圈纹的涟漪,又呆又迷惘的模样。急声叫着又跳又挠。广晟凑得近看得饶有趣味,不幸中招,脸上三道爪痕,狼狈又醒目。
“这小混蛋……!”
他气得喃喃骂道,随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小古,问道:“它到底是怎么了?”
看样子不象猫发春,更不象中了春药……叫声倒像是火烧屁股一般急切。
小古熟练的拎它脑后皮。左右端详了一下,断然道:“这汤好象能让它产生幻觉。”
她突然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广晟楞了一下才急忙打落她手里的碗,怒喝道:“你做什么!”
“我替少爷试毒……”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也开始感觉飘然起来。
那种感觉……就象三杯醇酒落肚。将醉未醉的放松心安,渐渐的,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柔和。
恍惚间,她好似回到旧日的残破偏院,嵩草及膝,月轮初露,耳边有母亲在温柔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利落的从墙头一跃而下,举高手里的收获,兴奋雀跃的献宝:“娘。我今天抓到三只麻雀呢,我们可以煮一锅汤来喝。”
“好孩子,我的闰儿……”
母亲的怀抱温暖而甜美,她紧紧的抱着,再也不想撒手。
即使知道她早已死去,即使知道这只是荒诞的梦境和过去。她唯一的念头,也只是伸出手紧紧的抱住她,再也不放她离开!
“喂,醒醒!”
头顶一阵刺痛,随即有人用力的扯了她的发辫,她的脸上感觉到水的冰凉,刺骨寒意让她打了个颤,终于清醒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她尴尬脸红——她紧紧抱着广晟,几乎要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埋进他怀里。
“少爷,你这是……”
她低声问着,又发觉这难免有“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广晟微微扯动唇角,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你跟这只猫一样,都陷入幻觉,不能自拔,所以我用冷水让你清醒过来。”
“喵~~~”
头顶上趴着的那只猫好似能听懂人话,居然又用力拽了下她的发丝。
它什么时候跑到我头顶去,真是野猫没规矩……不对!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吧?!怎么能趴在他怀里,得赶紧放手才是!
小古轻咳了一声,用帕子抹干了脸,正要告退,却发觉自己动不了——广晟反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接过帕巾,缓缓的替她擦干净手,这才训斥道:“不明来历的汤水,你居然敢进嘴!”
“你不要命了是吗?!”
“简直是傻大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样,罚俸六个月……不,一年!”
劈头盖脸的低喝回响在耳边,那只死猫仍然赖在头顶,小古回响着方才的幻境,心中明镜一般,“是白莲教的mí_hún散混合着罂粟膏!”
这样的幻境,能让人无边放松畅美,好似徜徉在旧日最幸福的时光,眼前之人也俨然成了心中依恋的对象。
耳边广晟的训诫终于告一段落,他目光幽沉,吩咐道:“月初要送汤来,你继续接着,设法套问出她是从哪弄来的药,那个慧清师太,我会去派人详查。”
夜已经深了,他正要让她回去歇息,突然听见外间大路上有人声喧哗,随即有人直冲过来,把大门敲得咣咣响!
“来者何人?!”
广晟的眼中闪过警戒,他放开小古,走到门前扬声问道。
“沈总旗,罗指挥使有令,请速速回营!”
隔着整个院子和两道门,来人嗓音嘶哑,门外又有马蹄阵阵,显然是去各家通知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广晟追问道,对方却喘着粗气答道:“军营中出了大事,请各位大人立即赶回,军令如山,不得有误!”
话说到这个份上,广晟只得快速收拾行装,该带的年货都没准备好,只得轻装简从而去,没想到小古变魔术一般让小厮套好车,整整一车都是礼物和日常用品,“没想到走得这么急,有些东西还是落下了,但大部分我都整理装进箱子了。”
看着她一脸“夸我吧”的自豪和得意,广晟微微一笑,拉了她上车,随即自己跨上骏马,挥鞭而去。
小古坐在车厢里直摇晃,还不忘吩咐车夫,“小心不要颠簸……这里面有一箱瓷器碗碟。”
她的手摸过一只不起眼的木箱,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整整一箱,除了最上一层的瓷器,下面满满的都是火药!
只要轻轻一点,就能猛烈爆燃,把所有的人和物都炸成粉碎!
广晟回到军营时,其他人才来了一小半,正是年节,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很是舒服,突然一声令下深更半夜被召回,要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广晟是个单身汉所以来得迅速,好些人拖家带口在平宁坊住着,老婆孩子哭别收拾行李闹个不停,过了三刻才姗姗到齐。
一个可怕的消息传入大家耳中:指挥佥事沈容被杀了,而且死状非常离奇,让人不寒而栗!
第五十五章割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