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门牙,在微弱灯光下越发显得瘆人可怕,远处的野狗呜咽一声,好似也害怕得夹着尾巴跑走了。
黎明时刻,城门口已是排起了长龙。有倒夜香的、送水送货的、进城买菜的各类人等。
一名身着府前卫校尉服色的中年男子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不等城门守军问及,他勒停了马,从怀里取出一张通行文书来,守城门的小旗官看了正要挥手,目光却停住了。
那人的身后烟尘滚滚。好似有一彪人马冲了过来——
“拦住他,那人是叛党!”
远远的有喊声传来,顿时士兵们鼓噪起来。旋风一般丢下被盘查的百姓,冲到马前试图阻拦,那校尉狠狠抽了一鞭硬冲过去,顿时地上死伤狼藉一片。
城门在慌乱中缓缓合上,那人冲到门前时只剩下一条细缝,他纵身而起正好穿过,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下一刻,他的身子被铁箭射中。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城门砸在他的脸上,顿时血流满面。
“带走。”
锦衣卫一干人马风一般的冲来。把人捆在马后又快速消失,只留下一地惊慌失措的百姓和死伤狼狈的士兵。
夜近三更,岳香楼的密室之中。金兰会众人默然而坐,气氛沉重。
景语端坐在矮榻之上,纱帐垂落看不清他的面貌和表情,“这几天锦衣卫行动频繁,四处抓人,已经有黄老板、燕校尉和石巡检等人连续被抓。”
秦遥也皱起眉头,不复往日的轻松之态,“府前卫有熟客来看我的戏,听他说燕校尉是发现不对,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的时候被抓的。”
宫羽纯也是忧心忡忡,“我们这次行动的通行文书是石巡检弄来的,连他也被抓了,看来事态严重了!”
石巡检是宫羽纯万花楼的常客,那些通行文书就是她让手下的花娘诱惑他签下的,虽然设局巧妙轻易不会被拆穿,但若是锦衣卫严刑审讯,只怕仍然会有风险。
说到这,她板着脸瞪了小古一眼——都是这个小妮子惹出的事!
景语沉声道:“黄老板也是发现有人盯梢他,还有人在偷偷向他手下的伙计打听这次在平宁坊办了什么货——这次救人的计划,确实是引起锦衣卫极大关注了!”
小古隔着纱帐打量他的神情,却发觉他连呼吸都没有丝毫变化——黄老板是他的人,如今身陷囹圄生死不知,他却仍然没有一丝动容担忧。
如果有一天,被抓的人是我,不知他是否仍然是这样的冷漠淡定?
小古在心中问自己,不由的有些出神了。
她心中对景语充满复杂、纠结的情绪,一旁的宫羽纯却以为她心不在焉,大声咳嗽后,阴阳怪气道:“这都是某人惹来的祸事,别人替你去吃苦送死,你心里难道不觉得难受羞愧?”
小古看都没看她一眼,神色之间不见任何尴尬犹豫,“我们从锦衣卫眼皮底下救人,这本来就是捅了马蜂窝,他们必定要严加追查。被抓之人中,除了你那位石巡检,其他都是本会的兄弟姐妹,他们当初参加整个计划,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宫羽纯媚眼一翻,撇嘴冷笑道:“你倒是推得干净,照你说的,就眼睁睁看他们送命?”
“当然不是,此事由我一力承担!”
小古断然回答。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可别光顾着嘴上逞强,迟迟不见行动才好!”
宫羽纯讽刺道——不知怎的,她跟小古就是不对盘,每次见面就要争吵几句。
“这就不劳二姐你费心了,你还是好好应付即将上门查问的朝廷鹰犬吧。”
“够了。”
景语阻止了两女互呛,仍是不动如山的冰冷之态,“如今当务之急,是防止金兰会的人员和机密泄露,一旦被锦衣卫顺藤摸瓜抓住线索不放,我们整个组织都要被人一锅端。”
小古心中一凛——自己思考的是如何救人,而景语担心的却是泄露组织机密。
身为会首,这是他应该思考的,但他要如何防止机密被泄呢?
是要及时把人救出,还是……干脆让人无法开口说话?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是无法说话的。
小古想到这,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追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这话问得突兀而且无礼,却又透着一股奇特的默契,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宫羽纯来回打量着两人,脸上浮起疑窦,只有知道一切的秦遥心中暗叹。
“先设法救人,如果不行,希望他们能以组织为重,自行解脱痛苦。”
景语的答案,果然如小古想象中一般冷酷严苛。
这怎么行?!
她的心中无声喊道,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理智上,她知道景语的决定是对的,锦衣卫那帮鹰犬都是刑讯逼问的老手,他们熟悉各种匪夷所系的手段让人吐露实情,人落在他们手中,只怕撑不住三天!
万不得已时,只能将他们灭口,也算给个痛快。
但从情感上说,她却无法接受,这般冰冷的、杀死同伴的言语,竟是出自青梅竹马的阿语口中!
他曾经是那么的温柔正直、诚挚友善!
小古甚至宁可自己弄脏了手染上血腥,也无法想象他会下这样的命令!
她呆呆的看着纱帐中的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熟悉而陌生,眼角渐渐浮上酸涩,却又哭不出来!
心中一片混乱,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一定!”
无论如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