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空气很清冷,透着淡淡的消毒剂的味道。
房间的墙壁本来就是亮白色的,在天花板上荧光灯的照s下,亮得简直让人难以忍受。荧光灯是交错排列的,构成的图形看着隐隐带着点宗教意味,不过这更有可能只是设计上小小的巧合。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黑色的,款式很现代,大部分都是玻璃制的,放置的格局也显得很冷峻,好像说明这里不属于某个个人。长长的会议桌位于房间的正中,上方有一面大窗子,占据了远端墙壁大部分的面积。桌子两边各有10把很高的皮椅,相邻两把之间留有合适的间距,而且都调到了合适的高度。靠墙放着的书架刚好有10层,每层都摆满了外观相似的精装法律书籍。书架旁边是一台高科技的咖啡机,从外观开来,它更应该出现在美国航空航天局的总部,而不是东京心脏地带一幢银行大楼的35层。这机器有两个分开的y晶显示屏,按钮、控制杆和开关多得足以发动一场核战争,但是偏偏没有看着像咖啡出口的装置。
我在桌子远端的椅子上坐下,此时其他的19把椅子都已经坐了人。我尽力不去理会他们朝我投来的目光,他们有的看来完全是好奇,有的隐约有警惕的意味,再不就是直白的蔑视。而更糟的是我迟到了10分钟,而且我的短袖花衬衫和黑色牛仔裤显然穿得太不正式。在这里我完全就是一个非法闯入者——所有人都知道这点,我是这群老外里的假老外。
除了我,这里所有人都选择了把自己的生活移植到亚洲。他们在这里积蓄起财富,他们离开了故土的家人和朋友,进行着围绕世界的旅程。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过去几周之内刚刚来到日本的,现在还处在熟悉这个奇特国家的过程之中,还在寻找可以安身的公寓和能够吃得下的食物,以及新的人际关系网络。我非常肯定他们多数人一方面是对这里和故土之间的区别惊惶失措,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欣喜地发现了这里存在的机会,还有在他们的先行者身上看到的难以置信的自由的感觉。这里可以被那些足够聪明的人利用,并且为他们提供机会——毫无疑问,在座的这些人拥有必要的能力。
这个屋子里蕴藏的潜能是难以置信的。坐在桌边的19个人中间,有16个曾经在常春藤名校就读,有6个拥有哈佛、斯坦福或是麻省理工商学学位,还有两个曾经获得过罗德斯奖学金。所有人年龄都在30以下,其中有17人是男性,一半以上是白人,只有三个有日本血统。他们刚刚被招入在亚洲做生意的美国最大的投资银行,个个意气风发,和想象中一模一样。不过看到他们都围坐在打磨光滑的玻璃会议桌前,我不由得又产生一丝担忧。因为这么多潜能其实也能带来不少的风险。他们的能力可能被荒废,可能使用不当,或是合理利用了,但却是出于不当的理由,追求着错误的目标。这些担忧绝不仅仅是我这样一个曾是惊悚作家的记者凭空幻想出来的,绝不是因为我有借此凑出一本耸人听闻的自私打算。这家投资银行自己就有这样的担忧,现在一大早把这些人召集到东京高耸大楼中的会议室中正说明了这一点。
这已经是银行新员工培训项目的第三天,今天的课程题目是〃商业道德:责任和义务〃。课程的题目非常冗长绕口——简单地说,就是很常春藤名校化。我是被马尔科姆的一位商业伙伴介绍过来旁听的,这个人给我解释得很简单:〃这就是他们非着你听的一种狗p东西。挺能自圆其说的:不要从银行偷窃,不要虚报利润或是掩饰损失,跟所有的同事保持良好关系,不要急功近利。因为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你会和尼克·里森下场一样,在新加坡的牢狱当中蹲上六年。〃
第三部分 第33节:走上不归路
〃你觉得那是狗p么?〃我问道,〃听上去好像挺有道理的。〃
〃那就是狗p,〃他回答说,〃因为所有人进来的时候就明白这一切。里森出事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他出事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惩罚。他赌自己可以把损失补上,但是那漏d却越来越大,于是他继续赌。他很清楚自己如果被逮住就完蛋了,但那还是没有阻止他继续犯错。〃
坐在这空调会议室里,看着围聚在桌边的年轻面孔,看着他们熨过的衬衫和小心梳理过的头发,还有塞满了培训课程提纲和课程表的公文皮包,我不禁在想是否尼克·里森也曾经被强迫来听这样的课程和讨论。这个巴林公司的明星交易人是不是也曾经一边听着这样的商业道德课,一边想着这全都是狗p,而且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随即走进来又一个年轻人:黑西装,白衬衫,暗红的领带,运动员一般强健的身躯。他一头浓密的金发,黝黑的肤色让脸上过早出现的一点皱纹凸显了出来。他肯定会很适合出现在杰·克鲁品牌服装的目录册中,或者是在一艘豪华帆船的甲板上。他还没开口说话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新英格兰地区中上层家族的气息。这是一种近乎自负的感觉,写在他深邃的蓝灰色眼睛里,也流露在他用手指把金黄色发卷从额头上拨开的动作中。他看上去并不比屋子里其他的人年长多少,但是随着他走到桌首的位置,把淡黄色的文件夹摊开,把双手撑在桌上,大家的注意力明显都转向了他,肩膀和四肢也挺直起来。
〃麦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