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那间占地极为恢弘的宅院,陈秋实的内心一直都是麻木的,是被这不可想象的宏大世界所震撼到麻木。而从那不知名的山谷来到这座堪称世上最为宏伟,人口最多的人类都城神都的时候,距离陈秋实离开那座不知道名字的山村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时间,而这一年,则渐渐让陈秋实由一个看到什么都会好奇询问的无知少年变为一个沉默的少年!
当日的土丘下,陌生人不知从哪里召唤出了一队披甲执戟的士兵,护送着那个所有人都敬畏的陌生人,和因为跟他一同从那个土丘上下来而被一同敬畏的陈秋实,出了山!穿过了连绵不绝的森林,趟过了无数条或宽或窄的溪水河流,见到了那些被游方货郎们提之色变的嗜血妖族其实只是一些神情木讷,或长着一只角或留着一条尾巴的普通人,哦不,甚至普通人都算不得,他们通常被那些衣着华贵的人类拿着皮鞭驱赶,被买卖,被要求做最苦最累的活。
陈秋实沉默着,只是看着这些,心中疑惑着。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妖族呢?”
马背上的陈秋实疑惑的询问一路上都对他敬畏有加的士兵。
“因为他们是奴隶。”
对陈秋实敬畏有加的士兵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那个被敬畏的源头却主动回答了陈秋实的询问,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自信,就仿佛有人询问他身下的坐骑是什么一样,简洁而明了。
它是马,他们是奴隶。它们天生被人类骑乘、代步。他们从出生就被灌输了被主人奴役买卖的思想,生死都不由已!
这就是回答,陈秋实非常明白奴隶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意味,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眼前的陌生人很有可能就拥有很多数不清的奴隶,更加清楚凭借自己这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个陌生人杀死的身躯根本做不了什么决定。可他还是打心底里不舒服,极度的不舒服!
于是他用渴求的眼光看着那个威风凛凛的陌生人,希冀他能给那些神情麻木的奴隶一点点帮助。
陈秋实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帮助他们,只是将全部希望以及不舒服都化作那个渴求的目光,投向那个看起来冰冷无比的陌生人。
“啪!”
而回应陈秋实的,则只有一记脆响的马鞭声响在半空中,整个队伍继续沉默着向前行进,没有一个人看那些快要被折磨死的妖族奴隶。
深秋的荒草泛着一种衰败的味道,整个天地都是这样的色调,远处几只野狼尾随着队伍,似乎是饿极了,可又畏惧士兵们手中的长戟不敢上前,饥饿催使它们尾随着。
不知为何,经过那记没抽在他身上的马鞭,陈秋实逐渐没有继续探索他脑中的奇怪石头,而是仔细的想念刚刚离开的山村,想念那个被自己捧走了一捧黄土的孤坟,想念那些其实并没有在自己记忆中留下多少影像的村民们。
村子里只有五十几个人,没有谁从生下来就是被奴役的,朴实的村人甚至连自家的牛羊都不会如对待奴隶一般的动辄殴打,不喜便杀!因为他们地里的粮食,还指望这些不会言语的伙伴帮忙收割,帮忙运输。
所以陈秋实很同情那些妖族,他不理解为什么陌生人不愿意帮助那些苦命的妖族,虽然他们比人类多了一条尾巴或者多了一只角,但是他们整体的样子依然是人类啊,他们也会说话,他们也有智慧,他们被伤害也会痛苦的嚎叫那些人难道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么?
带着这样的愤怒,陈秋实沉默了。
而这些只是陈秋实看到的,在他看不到的帝国南方,其实有一片被妖族统治的国度,在那个国度里,妖族同人类一样生活,同人类一样学习、做生意、赚钱、养家糊口。在那个国度里也有奴隶,只是他们的奴隶额头并不长角、也没有被他们称为尊贵象征的各色尾巴,这些奴隶被称为两脚羊,被他们肆意的虐杀、奴役、吃掉!
他们其实都是人类。
种族之间的矛盾从古至今向来都是无法调和的,今天你奴役我的族人,明天我便奴役你的族人,今天你杀掉我一百个族人,明天我甚至可以吃掉更多你的族人!血仇就这样在一来一往之间结下,以酿成持续数以百年的战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秋实赌气似的沉默,可没曾想,这一沉默便沉默了一年时间
队伍里没有人因为陈秋实沉默或者心情不愉而安慰他或者讨好他,只有沉默着行军,沉默着扎营,沉默着吃饭。像一群没有生命的石头,快速的行进在前往神都的道路上。
神都,大周朝的都城,因出云峰坐落在附近,而得名神都!
神都那所极为辉煌的宅院里,陌生人阔步走在前面,两边有无数侍女仆役恭敬的低头垂立着,陌生人身上那冰冷的气息在踏进这间宅院的瞬间似乎被无限放大,仿佛山岳一般压在这座华贵宅院头顶上,无数人喘息都显得极为艰难。
院内迎接陌生人的,是一位可以用雍容来形容的美丽女子,浓重却不显艳俗的妆容让陈秋实看不出她的确切年龄,只是觉得很美,跟游方货郎形容的天仙一般美丽。那样雍容的女子身后,跟着四五位同样美丽的花冠女子,他们垂首安静的跟在身后,不晓得是否是那个陌生人的子女或者妾室。
陌生人就这样领着一队庞杂的人马长驱直入的进入府宅,越往里走,身后跟着的人越少,周围那密集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淡,陈秋实就那么安静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