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士营众豪杰的装备和训练程度都远远高于杜疤瘌麾下的那些用来充数的喽啰兵,但此刻他们却只能各自为战。像没头苍蝇般冲过来的袍泽很快就冲乱了他们的阵脚,而没等他们将队形整理起来,冯孝慈带着右武侯残兵已经扑到了眼前。
那些在前几天明明已经被打残了的隋军将士突然像换了一批人般,舍生忘死,锐不可挡。面对数十倍于几的绿林豪杰,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好像除了与自 己正面相撞的家伙外,其余站在外围的绿林好汉们都是土偶木梗一般。而大部分绿林豪杰在此刻也的确成了土偶木梗,即便有勇气上前帮忙,他们也发现自己无法靠 近战场的核心。他们被自己人推搡着,徒劳地簇拥着,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袍泽在不远处倒下,眼睁睁地看着鲜血和碎肉飞溅到自己的脸上,无处闪避,无力阻止。
杀,他奶奶的,别愣着,给我一起冲上去,给我杀啊张金称气得暴跳如雷,发出的命令愈发混乱。他知道自己这边人多,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但他却 无法相信那么多弟兄,为什么就挡不住千把隋军。按照常理,大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冯孝慈老贼活活给淹死,可眼下的事实是,冯孝慈老贼非但没被唾沫淹死,反 而在长矛和铁槊组成的丛林中游刃有余。
这不公平他仰头冲着黑沉沉的夜空大喊。是啊,老天爷太不公平,为什么轮到他露脸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为什么同样一支队伍,前几日可以将右武侯打得溃不成军,换到今天却被人家逼得节节后退
如果老天爷有嘴可以说话,估计他会觉得自己非常冤枉。任何人站在云端俯视,都有可以清晰地看出来,大部分倒下的绿林豪杰是被他们自己人推倒的,而不是 死于右武侯之手。右武侯的人数虽然少,但敢跟他们正面接战的绿林豪杰更少。大部分丧命的绿林豪杰都先被杜疤瘌麾下的溃兵撞得晕晕乎乎,然后被几名涌过来的 右武侯士卒联手攻击,稀里糊涂,死不瞑目。
倒卷珠帘冲杀中的冯孝慈迅速向自己的副将,辅国将军吴文忠看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他看到了同样的狂喜。敌军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完全有可能挽狂澜于既倒。
捡着疲弱胆小的喽啰兵追杀,让他们在头前替自己开道,右武侯在其后紧追不舍。驱赶败兵冲击他们自家军阵,将军阵中的意志不坚定者变成新的败军,趁着混 乱杀死那些顽抗者。如此下去,战场形势会越来对右武侯越有利。败军会把沮丧和绝望像瘟疫一般传给他们的袍泽,残兵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越滚越大。到最 后,那便是雪崩,即便神仙来了也难阻止
几名手持陌刀的巨鹿泽锐士艰难地逆着人流而来,推开慌乱的袍泽,彼此掩护着结成一个圆阵。他们的出现使得右武侯的推进速度稍作停滞,但冯孝慈很快便发 现了这个陌刀阵的虚弱。他以手势传令,调整攻击角度。果毅都尉姜廷麟心领神会,将身边的缺口向左扩大了数步,然后丢弃败退的残兵,迅速急转向右,带领数名 心腹斜着插到了陌刀锐士的侧翼。手持陌刀的锐士们一面要抵御辅国将军吴文忠带人发起的正面攻击,一面要抵御果毅都尉姜廷麟侧面斜插,很快便乱了阵脚。冯孝 慈迅速带人从两杆陌刀的间隙冲了进去,铁槊横扫,将一名陌刀锐士砸得口吐鲜血。吴文忠则用盾牌将一杆陌刀顶高,自己蹲身贴着刀杆前扑。他手中的横刀很快就 抹到了锐士的大腿上,深入数寸。受伤的锐士厉声惨叫,吴文中又是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陌刀阵轰然瓦解,右武侯士卒突入,飞卷,群殴,将各自为战的锐士们剁 成碎块。
前方又只剩下了溃兵。冯孝慈大声狂笑,呼喝酣战。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吴文忠举着已经砍豁了的横刀,疯子般咆哮。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红了 眼的右武侯士卒早已忘记了恐惧,也根本不看敌我之间的力量对比。他们眼中只有一群待宰的羔羊,一群废物,一群胆小如鼠,有便宜就占,见了官兵就逃的流民。 很多逃得慢的喽啰兵被他们从身后砍倒,不管死活地踩在脚下。更多的喽啰兵只管逃跑,连头都不肯回。还有喽啰兵干脆扔了武器,以手抱头,蹲在地上等死。虽然 右武侯这边绝对不会给他们怜悯,但他们只要抱住了脑袋,就可以装作看不见悲惨的命运。
又一队手持长槊的锐士逆着人流迎战。他们不甘心被手下败将打垮。这队人坚持的时间并不比上一队人长,冯孝慈只用了十几个弹指的功夫便解决了他们。然后 老将军发现第三波锐士又迎了过来,比上一波人数略多些,队形依旧七零八乱。找死他发出一声冷笑,带着亲兵前冲。用盾牌撞开当先的槊锋,用铁槊刺穿对 手的胸膛。血如喷泉,冯孝慈视而不见,槊锋迅速又捅进另外一名锐士的小腹,拔出,再刺向第三人、第四人。
这一波锐士死伤殆尽。前方又只剩下了逃命者。冯孝慈追上其中一个,挥刀欲从背后将其砍死。猛然间却发现一支箭锋从逃命者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