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和今天不同陆建方看看周围环境,发现没有多少弟兄在附近,叹了口气,坦诚地说道。尉迟将军先别生气,听陆某把话说完。陆某绝非贪生怕死之人。想当年,跟着主公渡河征辽,十几万高句丽人,围着我们几百人打。陆某的腿肚子也没哆嗦一下
长长吸了口气,他继续说道:但那时候和今天不同。那时候,陆某心里头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即便死在辽河东岸,也不敢让背后的几十万双眼睛看笑话。陆 某当时觉得,死就死了,陛下会把陆某跟麦铁杖、钱世雄、孟金叉三位将军,还有前几天阵亡的数千弟兄葬在一处。后世无论哪朝哪代,只要中原还是中原人的中 原,过往行人见到陆某的墓碑,都会挑起大拇指来,赞陆某一声爷们
很少听陆建方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众人不敢打断,带着几分敬意洗耳恭听。轻轻抹掉眼角的老泪,陆建方惨然而笑,但现在呢,尉迟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 么么陆某,诸位,包括咱们的主公,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么咱们旗号是突厥人给的,封号是突厥人给的,胯下坐骑,手中兵器,嘴里的粮食还是突厥人给的。突厥 人让在咱们咬谁,咱们就咬谁。突厥人一抖手里的绳子,咱们就得哼哼唧唧地爬回来
够了尉迟敬德愤怒地打断,你知道自己说什么么念你当年追随主公的份上,我今天饶你一次。再乱我军心,必军法处置
今在军法之下,跟他在敌人刀下,恐怕没什么两样。陆建方冷笑连声,目光中充满了凄凉。陆某现在只恨,当年为什么没死在辽水东岸,枉自又多活了这些年。
够了尉迟敬德大怒,伸手便从腰间拔出横刀。杜世贵见状,赶紧上前用脊背将尉迟敬德挡住,推了陆建方一把,低声喝道: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 大将军也别跟老陆一般见识,他今晚被坐骑颠糊涂了。咱们是突厥的狗,李渊就不是了他当年起兵,不一样借了突厥人的势力
但李渊随后,却跟骠骑大将军一道,将突厥人挡在了长城之外陆建方被推得连连后退,嘴上却依旧说个不停。尉迟将军,你不替自己着想,也替弟兄们多想想吧
把他给我捆了,嘴里塞上马粪,拖到寝帐中去。待灭了程贼,再交给主公处置尉迟敬德恨不得一刀将陆建方劈掉,碍着众将的面子,恨恨地命令。听着众人的脚步声去远,他转过身来,挥刀砍下脚下的岩石。
当啷一声,横刀深入岩石半寸,然裂为数段。尉迟敬德盯紧手中的半截刀刃怔怔。他祖上是鲜卑贵胄,因此心里边没有那么强的胡汉之分。但陆建方 刚才的一句话却深深困扰了他,尉迟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尉迟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尉迟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当太阳从天边透出第一缕微光时,牛头山上的守军终于发现了敌人。他们凌乱地吹响了号角,试图向数十里外的主营求救。但时间已经太晚了,汾阳城外的唐军 主营到牛头山足足有三十里路,算上李世民和李建成二人接到警讯后探明周围有没有埋伏,再调兵遣将的时间,至少需要三到四个时辰。按照以往的经验,三个时 辰,已经足够尉迟敬德将对手蹂躏十几次,保准让援军连骨头渣都没地方捡。
摆开阵型,从正南缓坡直接冲上去。踏平他们尉迟敬德手举长槊,大声高呼。昨夜陆建方带来的困扰,已经完全被他丢在了脑袋后。如今,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冲上山坡,将敌将揪出来,在马蹄下踏烂,踏烂,踏得永世不能翻身。
晨风吹动他的披风,呼啦啦上下飞舞。银色的罩甲反射出道道瑞彩,令他看上去光芒万丈。在罩甲的正中央,是一面纯铜打造的护心镜,被他亲手擦得一尘不 染。边缘处,隐隐透出红色,火焰般微微跳动,按突厥人的萨满说,那是敌将的血肉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