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外男,刘氏屋子里的年轻丫环都避了出去,只有几个婆子在,刘氏隔了屏风见刘闵文和曹淳。
刘闵文领着曹淳给刘氏磕了头,“侄儿给姑姑请安。”
“学生曹淳给刘夫人请安。”
“快起来吧。”曹淳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仔细听着他们说话,只觉得这个声音温和轻柔的声音,透着一股诚心诚意的慈爱,“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礼,来人,看坐。”
刘闵文带了曹淳坐下,曹淳只觉得椅子硬得厉害,手微微有些发抖,腰却拨得更直了。
刘氏状似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他几眼,曹淳是个清秀漂亮的男孩,眉目间很有些他母亲的影子,嘴唇略有些薄,此刻因为紧抿着而露出一个黄豆粒大小的酒窝,从一进屋行动就颇有章法,虽然是一身布衣却能显出世家气象,无论是曹家还是曹淳的母族宁家都是虽不显贵但一直有人入仕为官的世家望族,只是一看见曹淳刘氏就想起曹御史跟曹夫人,不禁有些唏嘘。
“没想到淳哥儿都长这么大了,当初我离京去跟你母亲辞行时,你刚刚才三五岁的样子。”
“小侄年龄太小,当初的事都不记得了,只是母亲经常提起有一位刘姨母为人是极慈善的。”
“唉,当初我替我家大姐儿备嫁的时候你母亲正巧遇上你外祖过世,你母亲回乡奔丧不在京里,后来随我家老爷回京述职,还想着能再见你母亲一面,谁知道却没见成。”
“我母亲常说吴大人公义刘姨母慈善,若是当初……”
“唉,这都是造化弄人。”曹家的事刘氏也是清楚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曹淳一听刘氏不爱听当年的事,也就不说了,“家母听说刘姨母到了山东喜得不行,只是未敢轻易来济南府打搅……”
“你母亲还是外道了,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妹也是差不多的,你又是闵文的学生,跟我自己家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来人,把四爷叫来。”
“是。”秦普家的应了一声,到了门口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叫吴承业。
吴承业现在万分后悔跟着父母一起来了山东,原来还有二哥带着他念书,虽然辛苦好歹有个伴,如今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男孩子——庶弟吴承安一是跟他年龄差得太多,二是又笨又木木的,实在不好玩,他也不能整天在内闱私混啊。
一听说刘氏要见他,吴承业知道是表兄给自己找的伴读到了,说是伴读无非是找个书呆子来督促他学习,吴承业打从心眼里不乐意,可是又不得不去见。
进了刘氏的屋子就看见一个年龄跟自己仿佛的小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双极灵透的眼睛在听下人通禀四爷到的时候好奇的看着他。
若是伴读是这个样子的——倒也无妨啊……吴承业心想。
“这是我那混仗魔星四儿子,自小是个调皮捣蛋的货。”刘氏笑道,“快来,这是你曹家哥哥,你们同龄但是他比你大几个月。”
吴承业给刘氏施了礼,又见过了刘闵文和曹淳。
曹淳本来以为吴承业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如今一年他身穿一身大红团花袍,头戴双龙戏珠的抹额,头发一半梳成了一个攥,一半披着,头插碧玉攒,五官长得极像刘氏,但是线条虽硬朗些,但是依旧秀气十足,身量比自己略高些,筋骨却比自己壮多了,浑身上下像是充满了用不完的活力一般,不笑不张口,进了屋就是一直微笑着,一双眼睛灿若繁星一般。
“闵文哥哥一向可好?嫂子可好?侄子可好?哥哥最近可有回过家里?外祖可好?祖母可好?舅舅表兄表妹们可好?”吴承业一张嘴就问了一大串的人,却听不出一丝的客套,只能听出诚心。
“好,我们都好,你若闲了我带你回姥姥家去,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一直惦记着你呢。”刘闵文笑道,吴承业按照时下的标准确实是精力过剩活泼过份的男孩子,有的时候还口无遮拦,但是跟他在一起却让人从心里感觉舒服自在,虽然跟所有被宠坏的幼子一样带着三分与生俱来的骄气,深交起来却能感觉到吴承业的真诚跟善良。
“不是说好了吗?等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兄妹一起回去。”刘氏见着他也是眉眼全是笑,这个儿子虽然让她头疼,但也让她心情放松,对于嫡幼子他们夫妻的要求其实挺低的,只不过从吴承业乱看禁书来看不能纵容,这孩子管教好了是块好材料,要是放纵了就是个纨绔。
“曹家哥哥可曾读书?”吴承业又问曹淳。
“四书俱已学过第二遍了。”曹淳说道,吴承业有一种让人放松的力量,一直紧绷着的曹淳,放松了一些。
“第二遍了……”吴承业才刚刚学过一遍——
“你曹家哥哥已经是个秀才了,却要过来陪你读书实在屈才。”刘氏说道。
“姨母这是哪里的话,吴大人是两榜进士探花出身,若是闲时能指点一二,胜过我辈苦读一两年的,再说吴公子的先生必是不凡的,在吴府读书本是幸事,可来屈才二字?”曹淳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到了他这个级别